夜色沉寂,市郊一座老旧房屋的阁楼上,一个女人坐在显示器前,嘴角显露出诡谲的微笑。她的身旁放着一个与自己同等大小的纸人,纸人穿着一袭红衣,一双玻璃球做的眼瞳在显示屏光亮的照射下散发出诡异的光芒。
女人的身旁放着一个同样老旧的笔记本,那是一个橘黄色皮质封面的笔记本,扉页上写着一个名字:艾莫德.马丁。
“有了这本日记,我们的游戏就要开始了!”女人显得很兴奋。
房间里传出另一个怪异的女声:“你真的相信世界上存在神迹吗?”
“有没有不重要,我关注的不是神迹,而是游戏本身。”
说完,女人在电脑上打出一个网址,熟悉的界面很快出现,她在登录框中飞快输入自己的ID名:纸新娘。
然后,女人直接进入论坛,点开自己两天前的一个帖子,上面写着:我想和了解赫卡忒之谜的人交朋友。
回帖非常踊跃,帖子被置顶到了首页。
女人仔细阅读着所有回帖,目光突然在一条回复上停住了,发贴者名叫黑骑士,上面写着:我是黑骑士,你是纸新娘,你我都是复活的幽灵,应该一同在地狱之火中堕落。
女人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我似乎找到要找的人了,他就是这个游戏的第一颗棋子。”女人爱惜地抚摸着人偶。
“你很残忍!”
“不是我,是我们。”
两天后
尹暮晨斜瞟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胖子,极不耐烦地瘪了瘪嘴。胖子兴致很高,目不转睛地盯着站立在自己眼前的一排小姐。昏暗的包间中,小姐们衣着性感,无比妩媚地望着胖子。
“选哪个啊!尹暮晨,你给出个主意!”胖子推了尹暮晨一把。
尹暮晨皱皱眉头,然后深呼吸一口气,将差点儿脱口而出的话咽回去,换了一种近乎讨好的语气说:“郭总,您慢慢挑,这里的小姐是桐城最好的。”
“你们俩膩什么啊!像个娘们儿,就那个了,还有那个!”胖子身边一个秃顶男人操着地道的东北口音,抬手一挥,食指潇洒地点过自己面前的几个女人。胖子的目光立即顺着秃顶男手指的方向扫过去,赶忙摇摇头:“不行不行,我这边儿的漂亮多了。”
两个男人争执起来,不时发出放荡的笑声。尹暮晨再也受不了这种乌烟瘴气的环境,找了个藉口从包间里出来。
走廊里的空气比包间稍微好点儿,到处充溢着重金属摇滚乐,震得人五脏六腑直发抖。据说今天有一家公司在夜总会办嘉年华,把整个舞池包了下来。尹暮晨掏出一根烟点上,一口接一口猛吸起来,心中的烦躁就像一团火焰,憋屈得难受。
尹暮晨是一家合资企业的业务员,包间里的人是他赔光老本儿也得罪不起的大客户。虽然他很讨厌这样的场合,但还是得笑脸相迎,装出一副大家都是同道中人的派头来。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尹暮晨掏出手机,赶忙朝厕所方向走去,因为那里的噪音最小。按下接听键,手机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声:“喂,是小尹吗?我是伍卫德啊!”
尹暮晨和伍卫德并不熟,只能算是认识。伍卫德是个推理爱好者,几年前经朋友介绍认识了尹暮晨。当年的尹暮晨意气风发,和现在辩若两人,他牵头办了一个沙龙,见到尹暮晨时,伍卫德兴奋异常,大发相见恨晚的感慨。可惜他虽然爱好推理,能力却实在不敢恭维,有时候连一些显而易见的问题都无法发现。而尹暮晨又总是忙于工作,经常加班,两人见面的时候并不多。两年前,伍卫德被单位调去外地常驻,两人再也没有联系过。
“伍卫德?”尹暮晨微微一愣,随机反应过来:“哦,老伍啊,有什么事吗?”
“小尹,我有重要的事要找你,就现在!”伍卫德的声音听上去很着急。
“现在不行,我在工作,明天行吗?”
“不行,我必须马上见到你,迟了,恐怕就没机会了!”伍卫德一边说,一边急促地喘息。
尹暮晨瘪瘪嘴,正想说什么,伍卫德的喘息声嘎然而止,电话里突然传来刺耳的尖叫,声音不大,却绵长而沙哑,似乎尖叫者将胸口的最后一丝气息连同全部生命力一同吐了出来。尹暮晨忍不住心头一紧,目中扫过一丝诧异,他听的很真切,这明明是一个女人的叫声。
“老伍,你怎么了?”
没有回答。尖叫声似乎抽光了电话那头的全部生气,喘息声,说话声,统统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空无的死寂。
“老伍!伍卫德!”尹暮晨大声吼道,他后悔自己刚才回绝了伍卫德的要求。
依旧没有回答。
“伍卫德,三更半夜的,你再吓我,我挂电话了!”说出这句话时,尹暮晨明显胆怯了。不知为什么,大厅里的音乐突然停止,厕所就像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一下子静止下来。突如其来的静止让尹暮晨非常不适应,他甚至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也许是他这句怯弱的威胁终于起了作用,手机那头再次响起弱弱的喘息:“我现在就要见你!”还好,是伍卫德的声音。
“好,你过来吧!我在九界夜总会的门口等你。”尹暮晨再不敢绕什么弯子,刚才的尖叫声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要亲自问问伍卫德,到底出了什么事?
挂断电话,尹暮晨直接来到门口,反正包间里那群人玩儿得正高兴,有他没他都一样。他抬手看看表:时针指向零点十五分。
二十分钟后,一个身材微胖的身影出现在霓虹灯下,他的肩膀上挎着一个黑色的包,头发有些凌乱,一双眼睛直愣愣望着前方,脸色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红,像是刚喝过酒。
在尹暮晨的印象中,伍卫德的确是个一喝酒脸就红的人。他不禁有些气恼,说不定伍卫德只是喝多了,在电话里发酒疯。
伍卫德越走越近,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注意到尹暮晨,他的目光似乎只集中在前方的一小块地方,腿脚僵硬,迈着非常怪异的小碎步,一个男人用这样的姿势走路,滑稽程度可想而知。几个女人从他身边经过,纷纷露出鄙视的眼神。
“喂!”尹暮晨冲他挥了挥手。
伍卫德微微一愣,这才看到尹暮晨,他的步子明显加快许多,一边走,一边从包里掏出一个绿色的盒子,拿着盒子的手伸向尹暮晨的方向。
尹暮晨下意识伸手去接,就在他的指尖碰到盒子的一瞬间,伍卫德却突然将手收了回去:“这个盒子,我本来是打算给你的,不过,我现在改变注意了,这盒子我不给你了!”说这话的时候,伍卫德把盒子拽得非常紧,紧到连手都在发抖,可见他这个决定下得有多艰难。尹暮晨觉得很奇怪,伍卫德的情绪显得很不稳定,似乎想告诉他他一件至关重要的事,却又由于某些理由不能说出来,所以只能硬憋在心里。
“你是不是喝多了?”尹暮晨忍不住问。
“我没有喝酒!”伍卫德摇摇头,干涩地咽下一口唾沫:“我有一件事,必须马上告诉你!”
尹暮晨见多了酒鬼,自然不把伍卫德的话放在心上,于是指指大门说:“走吧,进去说!”
“不了,就在这儿说,迟了,恐怕就没机会了!”伍卫德说完,从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同时将盒子仔细收好,他的动作很慢,手有些微微地颤抖。
听了这句话,尹暮晨很不以为然,他觉得伍卫德的话太过夸张,就像要说临终遗言似的。想到自己必须整天陪着那帮除了吃喝玩乐一无是处的客户,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那日子才叫生不如死。相比起来,伍卫德算什么?
伍卫德并不介意尹暮晨故意流露出的不满,他拧开瓶子,冲尹暮晨若有深意地笑了笑,然后一仰脖,猛灌了几口水。
“到底什么事?”尹暮晨故意侧过身去,他很讨厌这样的笑容,几年来,他尝尽了生活的艰辛,早就把当年的满怀壮志抛到脑后,没有了斗志,他的怨妇情节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不管是谁对着他笑,他都认为对方带着嘲讽的味道。
没有回答。尹暮晨有些不耐烦,猛地扭过头来,与此同时,他听到“噗”的一声闷响,伍卫德倒在地上,大睁着眼睛,额间青筋暴突出来,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嘴唇止不住地剧烈颤抖。尹暮晨惊呆了,他蹲下来,一手扶住伍卫德的肩膀,想要将他扶起来,突然间,伍卫德原本蜷缩的身体猛地一挺,背脊极不自然的拱起,像一条菜板上垂死的鱼,这个动作力道不小,尹暮晨顿时被弹开,当他爬起来,再看伍卫德的时候,他的面部已经凝固成一种极其痛苦的表情,双眼正死死盯着尹暮晨,眼白处布满黑红的血丝,扭曲的嘴角流下一汪鲜血,鲜血喷溅到尹暮晨的手臂上,带着腥甜的气味,直冲尹暮晨的大脑。
尹暮晨一下子懵了,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在脑子里炸开来,将大脑炸成了一团浆糊。眼前有人影闪过,三三两两的人在他面前聚集,耀眼的霓虹下,众多人影扭曲成可笑地模样?在他的眼前不停穿梭,有人尖叫,有人大喊,唯独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觉得悲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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