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无罪的犯人
我没去那儿,可我又在现场,是的,我没有参加审判。法庭宣读判决书的时候,我心不在焉,因为结果早在我预料之中。我身在法庭,这点跟旁听的众人一样,可我心不在焉,神思混沌,感到眼前发生的一切难以理解。我要么坐在姨姥和他的教母身后,要么与她们并排就座。她俩块头都不小,他的教母尤其占地方:5.4、5.5英尺①的中等个子,体重却直逼200磅②。他的教母和我姨姥坐的地方,跟他和法庭为他指定的辩护律师落座的犯人席隔着一排。他的教母杵在凳子上,泥塑木雕一般动也不动,不喝水,不上厕所,只顾直勾勾地盯着律师身边剃光了头发的他。陪审团合议期间,他虽然被带离回避,他教母的目光还落在空荡荡的犯人席上。控、辩双方,还有我的姨姥都曾慷慨陈词,可他们的话他一句也没听(其实也不尽然,有一个字他是真真切切地听到了:猪)。起诉人在法庭上游走,握紧的拳头要么捶自己的手心,要么擂他面前那张搁着一沓起诉书的桌子,要么砸陪审团座席前的隔架,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我姨姥全看在眼里。我的姨姥看到他被一帮人吆来喝去,活像一具牵线木偶,可他的教母却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太多不堪入耳的言辞堵在她的心窝,她已经肝肠寸断,再也听不进一句多余的话。跟所有在座的人一样,她对教子黯淡的前景洞若观火。
一个白人在一宗抢劫案中丧生,两名抢劫犯当场毙命,另一名被捉拿归案。作为嫌疑人,他--杰弗逊难逃一死。他向法官陈述,说明他跟劫案无关。那天他去白兔休闲吧,半路碰到布洛瑟和贝厄,是他们主动邀他搭的顺风车。上车以后,他们还问他带钱没有,他回答说一个钢镚儿都没装。布洛瑟和贝厄于是打起了赊账的主意。他们说老格罗佩是老熟人了,肯定会赊给他们一品脱①酒的。磨面的旺季马上就要到了,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能还酒钱了。
那天奥尔西·格罗佩的店里人寥寥可数,除了坐在柜台后面凳子上的老掌柜本人,不见一个顾客。掌柜的先打了招呼,问杰弗逊他的教母过得怎么样,杰弗逊回答说还不赖。老格罗佩点了点头,叮嘱杰弗逊:“代我问她好!”随后,他看了看布洛瑟和贝厄。杰弗逊看得出来,格罗佩一脸不信任,显然对他俩没好感。“小伙子,要点什么?”他问道。“来瓶白苹果,在那边,格罗佩先生!”贝厄说。格罗佩从货架上拿下一瓶酒,却没有直接放到柜台上。他察言观色,知道这两个人已经喝得差不多了,留了一手。“你们带钱了吗?”他问道。布洛瑟和贝厄将口袋里的钱都翻腾了出来,倾其所有搁到桌面上。老格罗佩瞟了一眼,说:“这点钱不够。”“将就点吧,格罗佩先生。”他俩哀求道,“你知道,碾磨的季节马上就要到了,钱少不了你的。”“不行,人人手头都不宽裕,”他说,“现钱现酒。”格罗佩转过身,将酒瓶子放回到货架上。那个叫贝厄的男孩见状,绕过柜台直奔货架。“你,不要进来,”格罗佩喝止道,“出去!”贝厄醉眼迷离,带着一脸傻笑踉踉跄跄地直往里闯。“出去!”格罗佩吼道,“我没开玩笑!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出去!”贝厄依旧我行我素,根本不理他。格罗佩奔向钱柜,取出一支左轮手枪,当即对准他开了一枪。这时候,别处也传来一声枪响。一阵惊天动地的枪声响过,只有杰弗逊一个人还直挺挺地站着没挪地方,其他的人都躺下了。
杰弗逊想跑,可他迈不开步子。他惊呆了,脑子里一片混乱。他到底在哪儿,又是怎么来的,他都茫茫然一头雾水。搭人家顺风车那回事,他也忘得一干二净,没任何印象了。一整天做过的事,都让那几声枪响惊走了。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用扫帚扫过的空场。
杰弗逊听到一声呻吟,低沉、微弱,像是从酒架下面发出来的。他一下子惊醒过来,意识到格罗佩还没死,正在寻求他的帮助。杰弗逊蹒跚到柜台的尾端,发现贝厄陈尸当场,挡住了他的去路。贝厄和老店主都躺在柜台与货架之间狭窄的过道里,击碎的瓶子抛洒出来的酒混着汩汩流淌的鲜血,浸透了他们的身子,染红了地板。他呆呆地站在那儿,瞪着摆满酒的货架下颓然倒地的老店主。危难当头,他不知道当走还是当留。老人不停地叫着:“孩子,孩子,孩子!”杰弗逊忽然害怕起来,老人还活着,说不定会指证他,作为当事人他难逃干系。他嗫嚅道:“不关我的事,格罗佩先生。这事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都是布洛瑟和贝厄干的。向你开枪的是布洛瑟,不是我,我是他们顺路捎过来的。在法庭上你可要照实说,格罗佩先生。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格罗佩先生?”
然而,杰弗逊的这一番表白都成了空,老人已经死了。
杰弗逊愣在遍地狼藉的店里,举止张皇,手足无措,根本没想到赶快逃离是非之地。他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不相信血淋淋的惨剧已经发生了。他的脑子再次陷入混沌,连自己的来踪去迹都理不清了。是跟布洛瑟、贝厄他们结伴而来,还是事后路过此地,撞上这惨不忍睹的场面,他都不清楚了。
杰弗逊的目光从一具尸体移向另一具尸体,他不知道该打电话求助,还是一走了之。他从来没有碰过电话机,可他见过别人打电话。面对突如其来的灾难,他那点心智早已丧失殆尽,想不出一点儿办法。酒品货架就在他的身边,他突然想喝点什么。这个愿望越来越强烈,他终于按捺不住,随手扯下一瓶酒,拧掉盖子,仰脖大饮了一气。威士忌像一团游走的火焰,灼烧着他的胸膛、他的肚子,他的鼻腔也火辣辣地发烫。泪水涌入他的眼眶,他摇了摇头,试图理清混乱的思绪。他多少清醒了一点儿,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也想过逃之夭夭。可一转身,他看到小小的酒起子下面就是钱匣子,老格罗佩的货款都装在里面。他知道见财起意不对,他的教母曾告诫过他:鼠窃狗盗之事,正派人一辈子不干。他不想偷,可他囊中空空。这么好的机会,他拿了又怎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死人又不会站起来说话。
杰弗逊将货款一股脑儿塞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提着喝剩的半瓶威士忌穿过店堂。恰在此时,两个白人走了进来。
这就是发生在杰弗逊身上的故事。
事情到了起诉人那里,却完全变了味。起诉人说,杰弗逊伙同另外两个人蓄意抢劫老店主。为了掩盖罪证,还干出了杀人灭口的罪恶勾当。老店主和杰弗逊的两个同谋命丧黄泉之后,杰弗逊--事实证明跟野兽毫无二致--席卷了店里的钱财,还当着血流如注的尸体举杯庆祝。
辩护律师又称,杰弗逊本来清白无辜,起诉人的指控是故意抹黑。杰弗逊唯一的过失,就是在一个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方,没有丝毫证据能证明他和另外两个人有勾结。格罗佩先生只攻击布洛瑟与贝厄,就是杰弗逊无辜受累的最有力的证据。格罗佩先生向那俩男孩中的一个都开了两枪,却始终没有将枪口对准杰弗逊,这是为什么?因为杰弗逊只是个旁观者。杰弗逊喝了威士忌,但那只是为了壮胆,绝非庆祝什么。至于拿老店主的钱,那是因为他见钱眼开,犯了糊涂。
“法官大人,看看这个……这个……孩子!我差点失口说了个‘人’字,但我不能用这个字。看年龄他21岁了,我们这些文明人视这个年龄段的男性为成年人。但是,你们能说眼前的这个……这个……是男人吗?不,我不这样想。我宁愿叫他男孩,叫他傻瓜,不能明辨是非的傻瓜,对他人言听计从的傻瓜,不考虑周全乱上他人车的傻瓜。稍有头脑的人都知道,犯小偷小摸的毛病都没有好下场,可傻瓜考虑不到这些。傻头傻脑地搭乘人家的车,呆愣愣地钻进人家的店铺,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发生,连掉头逃跑都不晓得。”
“法官大人,请看他一眼,瞅瞅他那副样子,掂量掂量他的轻重。你们能把眼前的这个东西叫作人吗?看他那副尊容,他那张扁得跟我的手掌一样的脸,仔细看一下他的眼睛,你能从他身上找到一点儿智慧的影子吗?他像个谋划抢劫、谋划任何一桩不法之事的人吗?做困兽之斗,这点非洲荒蛮之地的先祖遗传的本能,他确实干得出来。但是说到谋划,法官大人,他有那个城府吗?不,法官大人,他那副头盖骨里装不了阴谋。你们看到的,只是一件任人颐指气使的器物,一个只会扶犁问耕的庄稼汉,一个只知道往你的搬运包里塞棉桃的农夫,一个替你挖水沟、砍树、割麦子的粗人。你们看到的,无非就是这些。要说蓄意抢劫或者谋杀,一个连自己穿多长的衣服多大码鞋子都犯迷糊的人,哪有这个本事?!试试看,让他说出一年的12个月份;问问他圣诞节在全国独立日之前还是之后;随便列出几个尽人皆知的名字:济慈、拜伦、司各特,看他脑子里有没有丝毫印象;让他说说玫瑰长什么样;让他背诵一小段《人权宣言》或美国《宪法》中的文字,看他会不会!法官大人,这样的人也会谋划一宗抢劫案?哎,原谅我,我用‘人’字指称这个家伙,绝对没有侮辱你们的智商的意思,你们能原谅我措辞不当吧!”
“法官大人,剥夺这条生命,受害者到底是谁?我祈求在座的12位陪审团成员转动一下你们高贵的头颅,请看一眼第二排。她就是杰弗逊曾经的全部--妈妈、奶奶、教母--他的一切。看看她,法官大人,仔细打量一下那个女人。从她身边夺走杰弗逊,等于要了她的命。想想这个,法官大人,好好考虑一下这个。”
“法官大人,请慈悲为怀。看在上帝的分上,不要泯灭仁慈之心。对他的所有指控都是空穴来风,他没有犯下任何罪孽。”
“他是清白无辜的,暂时假定他有罪--夺走他的生命,公平何在?将这样的人送上电刑椅,还不如捆上一头猪!”
“感谢各位耐心地听完了我的陈述,为此我发自内心地感谢各位。我没什么可说的了,除了一句话,那就是:人活着,就要讲良知,任何人做事都要凭良心。”
法官宣布休庭。午饭过后,法庭宣布了审判结果:杰弗逊一级谋杀和抢劫罪成立。审判长一并敦促12位头戴白发套的陪审团成员,请他们早做决断。那一天是星期五,判决定在下周星期一。
星期一上午10点,爱玛小姐和我姨姥来到法庭,坐的依然是上回的位置,当地教堂的牧师摩西·安布罗思陪着她们。牧师和我姨姥坐在两头,爱玛小姐夹在中间。审判长是一位五短身材、红光满面、雪白的头发下面压着两道粗黑眉毛的老人,他问了一下杰弗逊在判决书下达之前,还有没有最后的话要说。据姨姥后来回忆,杰弗逊当时摇了摇头,只顾低头瞅着地板。法官告诉杰弗逊,对他的指控真实有效,法庭找不到任何减轻处罚的理由。
杰弗逊将以电椅刑处死,执行日期由州长决定。
第二章 爱玛小姐来访
那天下午给学生上完课回家,我发现姨姥和爱玛小姐都在家里,坐在餐桌旁边。爱玛小姐是这个世界上我最讨厌的人,早知道她来,我回来这么急干吗!大家都知道,爱玛小姐无事不登门,上门没好事,我可不想跟她打照面。我背着塞满学生作业的书包悄悄溜进自己的卧室,坐在床沿上大气都不敢出。姨姥和爱玛小姐都没察觉到我进门,不过她们知道我这会儿该回家了,得想个法跟她们打个招呼,然后马上走人。爱玛小姐的脸色,少看一眼算一眼。
这是十月的下旬,我外衣里面套了一件羊毛衫,可还是有点儿冷。这阵子最好的去处,就数贝荣纳的彩虹酒吧了。学生的作业堆成了山,可在家里实在待不住,谁叫爱玛小姐待在那里不走呢!她们俩咕哝些什么,我一句听不清,我最关心的是能不能在姨姥逮到我之前溜之大吉。我一骨碌从床上爬下来,刚溜到房门口,姨姥的卧室里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我连忙蹿到写字台的后面,扯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又忙不迭地掏出一摞学生的作业本,摆在面前装样子。姨姥伸头进来的时候,我已经像模像样地批阅起作业来了。她站在门口只是看着我,并没有走进来。
“你能不能跟爱玛小姐谈谈?”她说。
“我正要去呢!作业多,耽误了。”
“她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我警惕起来。
“见了她就知道了。”
“我有事得去贝荣纳一趟,”我可不想这么轻易就范,“学校有事。”
“那也用不了一天时间。”
“可商店下午5点钟就打烊了,”我拼命地找借口,“现在都快4点了。”
“说几分钟的话,误不了事,”姨姥锲而不舍,“今天特殊。”
出了那么大的事,我应该有所耳闻。姨姥话不多说,因为她觉得没必要解释。
我们俩四目相对,对峙片刻我低下了头,目光移向那一摞作业。最上面放的是四年级学生的作业,书写很潦草。不过话说回来,就是张张都用打字机打出来,我一样没心思看。我这边打什么主意,都逃不过姨姥的法眼。
我一把推开学生的作业,跟着姨姥穿过她的卧室,钻进厨房里。爱玛小姐坐在餐桌的后面,瞪着空荡荡的院子出神。我跟她主动打了个招呼,她倒好,连我这个大活人进门都没发现。
“格兰特,坐下。”姨姥说。
“我还是站着吧,姨姥。”
“让你坐下就坐下!”姨姥不依不饶。
没等我做出反应,她先挨着爱玛小姐坐了下来,把她们对面的位置留给了我。这样的安排真不赖,两双眼睛盯着,不怕我做手脚。
“您还好吧,爱玛小姐?”我问道。
“还过得去。”她说。
爱玛小姐没有转头,姨姥又盯住桌子不吭声。我心里有点儿发怵,不知道爱玛小姐想和我说什么。
爱玛小姐70来岁,我姨姥也是70来岁,弄不好她们俩还是同龄人。爱玛小姐花白的头发绾成了一个髻,一丝不苟地盘在头顶。刚才经过姨姥卧室的时候,我看到爱玛小姐的棕色系带软帽和大衣都搁在床上。
爱玛小姐的大名是爱玛·格伦,不过这一带除密友、白人之外,大家只管叫她“爱玛小姐”。她已故的丈夫就叫她“爱玛小姐”,她对丈夫的称谓则是“奥斯卡先生”。称名不称姓,这就是我们农场的规矩。不过杰弗逊是个例外,他叫她“教母”,叫她的丈夫“教父”。
爱玛小姐望着窗外,始终没有回头。不过我清楚,她的心思不在外面的世界。院子里除了曼陀罗、螃蟹草,就是从厨房这头一直拖到百米开外的一匝匝藤条,这些都不值一看。爱玛小姐的眼里没有这些,她在回忆,她在思考,她在看自己的内心深处。
“他们叫他‘猪’。”
爱玛小姐的嘴里突然蹦出一句话,接着又不声不响了。姨姥瞅了我一眼,又埋头研究起她的桌面来。我耐心地等待着。
“我知道他只是受到了连累,可他们就是不顾事实,判了他死刑。”
爱玛小姐缓缓地扭过头来,定睛打量着我。这个漫长的周末,她的心灵没少受煎熬,那张油黑发亮的大脸盘憔悴不堪。她那张老脸,见证过太多的风雨沧桑。
“我不想让他当一头待宰的猪。”她说,“我希望他像个男人一样站起来,昂首挺胸地走向电刑椅。”
我不知道她还要发什么宏论,只有洗耳恭听的份儿。
可是爱玛小姐要说的话,到这里已经全部说完了。她跟姨姥不声不响地望着我,仿佛爱玛小姐的良苦用心,不说出来我也该明白。我瞅瞅这个,望望那个,思路逐步明朗了起来。
“等等,”我叫道,“等等!”
她们俩端坐不动,一言不发。我挪了挪身子,试图站起来溜走。姨姥见状,连忙出言制止。
“这儿有我什么事?”我问道。
“先坐下!”她说。
我乖乖地坐了下来,不过心思并不在此。瞅准机会,拍屁股走人,这就是我当时的打算。
“没必要劳他的大驾。”爱玛小姐的目光移向了别处。
“劳什么驾?”我得问清楚。
“你不必操这个心。”她机械地重复道。说得轻巧,听口气不痛不痒,但我从她和姨姥的脸色上看得出来,她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们到底要我怎样?”我问道,“我能发挥多大作用?你21年都没教育好,我一两个月顶用吗?”
“你是老师。”
“没错,我是老师。”我说,“我不过是白人的喉舌,他们叫我教什么,我就教什么--读书、写字、算数字。至于如何教育黑人远离酒吧的事,他们没给我安排。”
“注意措辞,先生。”姨姥发话了。
望着她俩雷打不动的身影,我无可奈何地坐了下来。她们铁了心,我再也不能袖手旁观了。
“他不想管就算了。”爱玛小姐还是那种口气。
“自己人的事,他不能往外推。”姨姥说,“我们找一下亨利先生,跟他说说情况。”
“找亨利·皮乔特?跟他有什么好说的?”
“为你探监提供方便。”
“亨利·皮乔特跟那儿扯得上关系吗?”
“他妹夫是警长,你不知道吗?”
我想听姨姥接着讲下去,可她偏偏没了下文,我试探着站了起来。
“你想去哪儿?”姨姥问道。
“去贝荣纳。”我回答道,“这里闷死了,我去透口气。”
“先去亨利先生家,要不哪儿都别去。”她说,“我们俩跟你一起去。”
我走了几步又折回餐桌旁,躬着腰一字一顿地说:“姨姥、爱玛小姐,杰弗逊的死只是个时间问题,早死晚死一个样。21年了,我们为杰弗逊付出的心血不算少。现在他死到临头,我也无力回天。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拿这件事做反面教材,让别的孩子引以为戒,尽量不要步他的后尘,咱们大家就算对得起他了。”
“你得去一趟亨利先生家,跟我们一起走。”我说了半天,在姨姥那里相当于啥都没说,“你要是不去,格兰特,今晚就不要进这个家门!”
不可理喻!我浑身一紧,梗着脖子打量着她们,直觉得青筋暴突、血脉贲张,一腔怨气直欲喷涌而出。当着姨姥的面,我不止一次说过我恨这个地方,我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远走高飞。我直言不讳地告诉她我这个老师是滥竽充数的,我讨厌教书的行当。可我的控诉她根本不当回事,充耳不闻,无动于衷。现在大事当前,她更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我这就去取外套,马上就收拾好了。”她用不容置辩的口气说,“爱玛,我们走吧!”
……
——《芝加哥论坛报》
《我的灵魂永不下跪》进一步确立了恩尼斯特·盖恩斯美国文坛重要作家的地位。
——《波士顿环球日报》
震撼心灵、发自肺腑的感言,不同凡响的经典作品。
——《每日新闻》
沉静率真的小说,将我们带回到一个喧嚣的年代,并接受一场洗礼。
——《旧金山纪事报》
非常感人,《我的灵魂永不下跪》字字珠玑,描绘出来的是一幅时代特点鲜明、地域色彩浓艳的艺术壮锦。
——《洛杉矶时报》
一部关于种族歧视与守望相助的获奖经典,弥足珍贵的一课。
——《华盛顿邮报·图书世界》
盖恩斯用浓墨重彩的笔触,描绘出美国南方蔗园小镇的风情,一部感人肺腑、升华心灵的杰作。
——《卫报》
一掬美国南方黑人的辛酸泪,经盖恩斯娓娓道来,读之犹闻痛者的呻吟,如历灵魂的洗礼。
——《泰晤士报》
这部小说以优雅的笔调、哀伤的情怀,打动了世人的心,作者没有置身事外,故作抚昔伤逝之思;而是直面书中人物,字字泣血,句句垂泪,如一曲凄婉的民谣,韵味绵长、悲切难掩。
——《独立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