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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图大盗
我最欣赏的香港散文家淮远,曾经写道:“我十分讨厌把图书馆的书撕掉自己喜欢的几页的那种真正缺乏公德心的行径,倒赞成把不喜欢的撕掉好了。”这两种撕书者(bookbreaker),都不算什么。真正具有大规模杀伤力的,是那种既不是撕掉自己喜欢,也不是撕掉自己不喜欢的撕书者——他撕地图来卖钱。据《国民评论》一篇书评,地图大盗纪伯特·布兰德在一九九五年利用一张伪造身份证,进入华盛顿大学一个图书馆的稀珍手稿部,用剃刀割下一本古书的四张地图。数月后,布兰德在巴尔的摩一家图书馆作案,被一名研究生发现。他被保安抓住,他们从他身上搜出四张有二百年历史的地图。图书馆没有意识到他是大盗,仅罚款了事。但是,他不小心遗下详列他光顾全国各地图书馆的笔记,包括一份准备下手的图书馆名单。联邦调查局很陕接手调查,揭发“美国历史上最大的地图盗窃犯”。
这个在南佛罗里达开有一问地图店的大盗,经常利用互联网的资料,锁定目标,然后精心策划行程,搜刮美国和加拿大各地图书馆的重要藏书。每到一处,斩获几张地图,再以数千美元售予并不特别在乎地图来历的收藏家。他的故事,被米尔斯·哈维写成一本书,叫做《失去的地图之岛:地图犯罪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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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书贼
八十年代在中国大陆,我的诗人朋友,几乎没有不偷书的。他们都是地道的雅贼,即是说,爱书如命,却买不起。北方一位诗人,冬天穿着大外套去偷书,被抓到,掀开外套,满身是书,犹如自杀式炸弹袭击者。南方一位诗人,乃偷书大王,有办法把闭架图书室的书偷出来。
我在广州曾“目睹”一位外地诗人偷书。我们一起去书店,我买了一大摞,付了款,欢欢喜喜和他步出书店,他亦高高兴兴亮出他的一大摞收获。他一直在我身旁,他下手我竟没有觉察。在大学里,我曾从图书馆偷来几本书,但功亏一篑:我下铺的胖子误以为那些书是他借来的,竟把它们拿去图书馆还了!由于没有借出记录,图书馆职员只好糊里糊涂地收下。
有些偷书贼不仅雅,而且有“道”。一位香港诗人,乃英文书店的神偷。他青年时代从书店偷来一本书,回家后发现偷错了,于是从新界乘车到市区,先在附近餐厅享受一顿精美晚餐,再进书店把那本偷错的书放回原处。
美国明尼苏达州最近抓到一个偷书贼,则可称为古怪。据《先驱环球报》报道,该偷书贼利用别人的姓名和地址“借”书。他专偷地图,以及关于蜂鸟、围棋、核战争和预言家诺斯特拉达穆斯的书。更古怪的是,他把不同图书馆所藏的同一本书,全部“借”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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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屠书
美国很多图书馆把书籍和报纸拍成缩微胶卷,然后将原版抛弃,理由是原版不易保存。据尼古拉森·贝克颇受瞩目的新著《双重折页》披露,国会图书馆从一九六八年至一九八四年,共毁书三十万本,价值一千万美元。全国各地图书馆共毁书九十七万五千本,价值三千九百万美元。
贝克说,与一般见解相反,哪怕是最便宜的纸张,也可以保存,而缩微胶卷则是一个差劲的替代物,不只其持久性令人生疑,使用缩微胶卷对读者而言更是一种折磨。他把图书馆毁书,称为“把旧书送入毒气室”。纽约公共图书馆曾贱卖一批重要的旧书,其中一本是一八五九年版的《棒球指南》。这是第一本棒球专著,后来国会图书馆以六千五百美元向书商收购此书。
《纽约时报》采访国会图书馆馆长比灵顿,比灵顿说,他对国会图书馆毁书感到震惊。他说,这应是他上任前的事情。但他的助手说,淘汰原版书籍和报纸,是图书馆习惯的做法。
采访中还披露一件鲜为人知的事:虽然大家都假定美国出版的每一本书,都有一册保存在国会图书馆;但是,国会图书馆并没有这种义务,就连保存一本书的义务都没有。它完全是为国会服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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