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这个职业,并非我的梦想职业。在入读大学之前,我想象我将来是每天身穿行政套装与高跟鞋,行走在高档写字楼的金融界女强人。总之,我希望从事的是一份无需日晒雨淋的工作。在我报读大学专业的意向表中,新闻是唯一一个非金融类意向。 结果阴错阳差,我还是入读了新闻。考虑在国内高校体制内,转专业及就业不对口都不太现实,我抱着“既然来了”的心情,决定尽最大的努力学好这个科目,把握各种机会参加报社、电视台、企业的实习来体验这个职业。在喜欢上这个职业后,我尤其希望毕业后能在报社当一名文字记者。毕业后,我在一家本地报社得到了一份记者工作,对一名毕业生来说有不错的收入、不错的前途。 五个月后南都招聘,我来到了媒体圈传说中的南方都市报办公室面试。一来到当时还在7楼的广州新闻部办公室,一股强大的气场已经扑面而来。“你愿不愿意做社区记者?”面试时,我第一次听到了这个学科外的名词。跳槽而来的我本以为会顺理成章成为一名时政记者。听起来,这是一个新设置、正在摸索中的岗位,而且必定会比我第一份工作辛苦许多。可是经过不到10秒考虑后,我当即表示愿意。我清楚记得,当编委魏海波向我描述关于社区新闻的设想时,我在脑里所想象的伟大蓝图。能够接受一个企业的新事业,我视之为荣幸和机会。 在当上一名社区记者后,我多次被妈妈埋怨“越穿越邋遢”。走在这条需要每天穿梭在大街小巷的新闻路上,我已经少有裙子和高跟鞋,穿上身的多数是T恤牛仔裤。尽管已离我的白领理想十万八千里之远,我仍然信任报社领导对我个性和岗位安排的综合考虑。报社领导认为我对这个城市的熟悉、城市人脉及个性或在社区岗位上更能有所发挥,由于一开始便十分认同社区新闻的理念及前景,我也一直信任领导的判断。都说好的记者都有点一根筋,反正在这个硬骨头上我十分好胜,曾暗自告诉自己不做点成绩决不轻易离开,不收获什么,也不轻易离开。 如今想来,我很庆幸自己当初接受了这个岗位。 从低做起 不要小看任何一块踏板 一个从低做起的岗位,在摸索成长的过程中必然伴随着琐碎、高压和被轻视的元素。五年前跳槽而来,许多同行和高校老师都疑惑,我为什么愿意放弃一份相对更稳定、收入更高的记者工作,进入南都阵列并情愿做一名编制外的记者助理? 无论是名声或是收入,这份工作当时都看似不会为我带来体面和荣誉。面对置疑,有时,我会一笑置之,有时我则会说起自己关于从事社区新闻前景的构想。 《南方都市报》开创社区新闻以来,有关社区记者的工作方式、报道内容、形式等等具体细节,一直在摸索中调整,以求更好。当时有许多同行都曾以为,社区记者更多的作用在于配合和执行,他们独立挖料、分析和采写的“道行”不高。以至于有社区记者在进入部门初期都存有困惑,怀疑自己是否选择了一份少有前途的工种。 这个过程中,不少同事因为个人选择离开了这个岗位。其中有一位旧同事说,曾经把社区记者岗位当成踏板,借此进入南都。在这个讲究记者积累和深度的地方,她最后无法忍受挖新闻难的压力而离开。 有踏板心态,我认为最对不住的不是所供职的企业,而是自己。这是一种心理情绪,一旦产生了而计划未如期望,它会直接导致自己的失望、失去信心甚至怠工。在纠结于继续等待还是离开的过程中,白白浪费许多自己最宝贵的事业年华在无谓的想象上。 等待更好的机遇来临前,为什么不换个角度去定位这份基层工作?例如,如果我能在最是硬骨头的岗位上做到最好并能够做出成绩,所培养出来的习惯或许能使我在以后任何职业的任何岗位上都更应付自如?如果它不是一个踏板,它能否能给我更有惊喜的职场体验? “播下一种行为,将会收获一种习惯。”瑞士著名心理学家和分析心理学的创始人荣格关于性格决定命运的理论或能体现于此。 在进入南都之初,时常勉励自己的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定律也在五年后得到证实。一个好的企业不会亏待认真而上进的员工。五年后,当我从记者助理逐渐成长为记者、中级记者和资深记者的同时,南都社区新闻模式也正被国内媒体同行所热议。而对于我来说,走街串巷挖新闻已经从任务变成了乐趣。如今我羽翼渐丰,仍愿意蹲守在看似艰难并始终基层的社区记者的岗位上,便是因为如此。 我始终认为,职场上需要有一种“华丽转身”的坚持,即使它是踏板,在跳离之前要先问问自己:在踏板上奔跑的技术,都纯熟了吗?而你又留下了什么,足够证明你在这个踏板上有过分量? 在摸索和共同进退的过程中,我与我的工作,从单恋至相恋。
……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