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苏萍的单位被一合资集团吞并，在青黄不接的财务科里，年富力强的她顺风顺水地成了财务总监。她的应酬和收入都增加了，在家里也扬眉吐气起来，有时回家早丫也懒得干家务，和她女儿煲电话粥，我若抱怨，她会半真半假地说：“我的劳动已超值了。”我明白她的意思是说她现在的收入比我高。想回她一句“有什么了不起”，想起以前自己的过分，又忍了。
后来，苏萍被老总调去搞新开发的房地产项目，搞预算、跑销售，件件做得有板有眼，收入自然水涨船高。有几个月她甚至退回了我交的家用钱，“你自己用吧，我知道你手头紧。”淡淡的口吻里带着一丝轻蔑，这轻蔑也深深渗入了我们床笫之间，在性生活中我不止一次看到她一脸厌烦地瞟着墙上的挂钟。为了保持起码的自尊，我尽量减少和她的亲密接触。
苏萍开始常把女儿梅梅接来住，我慢慢喜欢上这个乖巧的女孩，只要她住在这儿都是我接送她上幼儿园，去开家长会。冬天在路上，我会解开大衣把她裹进怀里，夏天我会在自行车架上给她支上一把小伞。听她叫我声“爸爸”我心里挺甜。我想苏萍之所以还和我维持婚姻就是因为我喜欢梅梅吧。
半年前，苏萍兴高采烈地回家，说是老总为奖励手下劳苦功高的职工，以五折的优惠各卖给一套房，她也榜上有名。“以后，梅梅来了，我们可以住得宽敞些。”在新房的甜蜜气氛下，晚上的妻子柔情似水，似乎又回到了新婚时光。可是，就从那天起，我发现自己“不行”了……
他说不下去了。从他的叙述中，我感到李哲的心理承受能力很脆弱，他的人格中有着典型的“儿童式自我”。在两次婚姻中他都苛求别人对他理解、顺从。先是将儿子早夭的责任统统推给前妻承担，再婚后又认为比他“矮半头”的妻子对他事事不能违拗，妻子事业上超越他，他便由自信转换成自卑，潜意识里很自然地形成了“压抑”的心理防御机制，这种压抑直接影响了他的生理机能。
“或者，生理上也应做些检查？”我例行公事地提醒。“我其实是个很正常的男人！”他几乎咆哮起来……
真正的尴尬：性无能
对我的萎顿苏萍只有一句话：“没想到你什么都不行。”这句话像一记耳光打得我脸E心上直发痛。说也奇怪，自从发现了我的“无能”后，本来对性生活总回避的她反而对此主动起来，可是只要看到她探究期待的目光我心里就发紧，自然没有一次成功。
我又开始不停地“值班”、“出差”。父母告诉我，苏萍向他们诉苦，本以为我能有不错的发展，想不到什么都不行。我听后真想和这个薄情寡义的女人大吵一架，她不想她当初一无所有时，足准给了她婚姻和家庭。可是一想到她活里的寓意，我就气馁了。
第二次婚娴对我也亮起了红灯，办公摩成了我第二个家。梦里经常看到朝思暮想的儿子，我常想要是儿子不走，我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抑或眼前的境遇是我没有遵守诺言跟他一起离开这个世界的惩罚，两个月后，几个经商的朋友看我寂寞拉我聚会，在酒场卜我认识了小芸，和别的陪酒小姐比起来，她的穿着、言淡都显得很土，劝酒、调侃都不到位。望着缩在‘隅被人冷落的她，不知怎么想起了初识时楚楚可怜的苏萍。
两个落寞的人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不知是酒精还是她的百依百顺鼓励了我，以后的一切发生得自然而热烈。事后，她一句话像雷击一 样把我轰醒：“我是为给孩子治病才出来做的。”我抱着一腔负罪感逃了出来，忽然清醒：“我可以，我能行，我是真正的男人!”
我回家了。没想到最欢迎我的是梅梅，她抱紧我的腿大喊“爸爸”，转身又拿出一个盒子，里面叠满了纸鹤。“爸爸，你一天不回家我就折一只纸鹤，妈妈说，只要折满100只纸鹤你就会回来。”我紧紧搂住她，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苏萍默默地准备了一桌菜，在杯盘碗筷中
传递着和解。对两个已经历过一次失败婚姻的人来说，珍惜已得到的恐 怕是最现实的态度。
看着苏萍的体贴，想到自己曾做过的事，我脸上一阵发烧。带着负疚的心理，我抢着做家务，对妻子、梅梅都呵护有加。苏萍很感动。一天晚上她告诉我，她已经半年多不吃避孕药了。“我们现在条件好了，梅梅也大了，可以把她放在娘家，我们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我感动得几乎要流泪。孩子，只要有孩子，所有的幸福都可以重新构建。
可是我发现真的不行了，每次紧张得手都发抖，全身冒汗，还莫名其妙地耳鸣。以前还可以埋怨妻子不配合，现在没有任何理由，最流行的药也吃过，没用。到医院去检查，医生说这是心理障碍。我到底是
怎么了?
李哲的紧张属。理压力过大引起的焦虑障碍。不过造成的原因却很复杂。
我问李哲：“在苏萍事业有成前，你觉得你们的夫妻生活有障碍吗?”他一愣，笑道：“没有。那时我觉得各方面条件比她优越，她也很温顺，我感觉是‘征服’她。要不是……”他脸上掠过一抹怨怼。“后来，你觉得你的优越还存在吗?”他沉吟．摇头：“只有紧张。”“为什么？”“她那种不以为然的样子让人沮丧。”“怎么没想到沟通?”“我觉得她的冷漠是对我以前自以为是的报复，而且事实证明她比我能干。”他 嗫嚅道。“所以你自卑．你觉得自己是个生活中的失败者，为了减少对夫妻是平等的，地位的高低、收入的多少，都不应该反映在夫妻关系中。”
看着他的眼泪我明白了，李哲对儿子早夭的负疚，是造成他焦虑障碍的起因。
看他稍微平静了，我说：“你在儿子患病期间尽了一个父亲的责任。不但你对患病的儿子爱护有加，就是你的前妻也为孩子付出了很大的心血和努力。父母在养育儿女的过程中难免会犯错误，有的错误有机会更正，有的错误再没有机会更正，谁都不想出现这种情况，作为父母你们是尽力了。”失子之痛是李哲的心理“隐患”，他一直在回避这个创痛。当年他把责任往前妻身上一推，就在心里关上了自责的闸门，今天让他在彻底宣泄的基础上想明白，才能走出对往事的追悔。
他静了半晌，“那你说，我再要个孩子是不是对死去儿子的背叛呢?”这是导致他“无能”的潜意识里一个深重的心结。“你完全不应当这么想。相反，有了以前的教训，你应当更有信心做个好爸爸，这样，你那个儿子也就没有白死。”李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对他说，目前可以考虑分居一个短时期，在这段时间学习做呼吸控制和放松训练，并在心理咨询人员的指导下制订每天的解压计划。
最后我问：“李哲，你想没想到过要和苏萍离婚?”“没想，我们都是再婚的人了，万不得已不愿走这步。而且苏萍的脾气比我前妻好。”他闷闷地说。“那好，珍惜家庭正是你们重建和谐家园的基础。”他笑了，这是他走进心理诊室以来第一次由衷的笑，我们又约定了下次咨询的时间。
……
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