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想开悟,实现内心的觉醒以及自我的超越,就需要练习觉照。
觉照是一种内观的智慧,能够让你掌控自己的每一个念头以及身体与心灵的状态,从而引导自我进行高效的洞察、行动与创造。
哈佛大学医学院与麻省理工学院双聘教授杰夫·卡普在《觉照》中,通过前沿的神经科学研究,结合大自然智慧与个人成长经验,提炼出一套涵盖12种具体行为模式的觉照方法,教导我们以科学的方式主动激活大脑能量,点燃潜伏在大脑深处的创造力、专注力与行动力。
无论你是希望提升自控力与专注度的职场人士,还是渴望突破瓶颈的创意工作者,或是希望摆脱低效、内耗、焦虑状态的普通人,这本书都将帮助你重新认识自己的神经多样性,重塑思维习惯,打造自我的能量场,创造专注、幸福的人生体验。
序 言 一 个 男 孩 发 现 觉 照 的 旅 程
我们这些 21 世纪的公民,常常觉得世界变化太快,快得脱离了掌控――至少是脱离了我们自己的掌控。大灾大难和社会失常的阴影在我们心中挥之不去。焦虑和抑郁已被宣告为公共卫生疫病。有时候,生活会脱离我们的掌控,逼得我们只好举手认输。既然无法随心所欲地将精神集中到我们希望的领域,或是抵制眼前的干扰和外部的需求,我们就只能随波逐流,机械地做出反应了――这些波流包括可怕的新闻、煽动人心的帖子或文章、广告宣传和网红言论,还有无所不在的媒体引导和各怀目的的社交媒体算法。我本是一名乐观主义者,我相信人类的品质毕竟是好的,我们关怀其他生物(包括其他人),也关心这颗星球的健康。然而有的时候,要将意图化为行动,创造出我们真正想要的生活,却实在难以做到。不过,我仍有两个保持乐观的理由。第一,我们人类正在觉醒,开始明白自己当下的处境,也明白自己有潜力解决行星尺度的问题。最近有人将通用科学与当地的知识和深奥的专长相结合,不断提出新的证据证明这颗星球的生命之间有着复杂的联系。我们渐渐认识到自己在生态系统中扮演的角色,认识到我们的选择会造成复杂且常具破坏性的局面,并由此领悟到新鲜而有创意的思想是一种必需品。我们不能再假装对周围的变化和风险茫然无知,也不能再不顾后果地接受陈旧的文化规范,因为这些规范会蒙蔽我们的直觉,剥夺我们的行动 能力。
第二,我们也越发明白,无论处境如何,人总想为生活赋予意义和目的。我们希望获得满意的人际关系和工作,想在两者的融合中找到幸福。我们知道这个目标不能坐等别人来实现,而必须由自己来完成。
幸好神经科学告诉我们,人类的大脑足以胜任。人脑可塑可造,也渴望适当的挑战,它能创造,能获取新知,也能成长,即便在衰老的时候也能做到这些。这是我们切实拥有和可以掌控的。这是演化的传承,是自然的方法手册。我们可以主动激活神经网络,它会帮我们将大脑摇醒,按下活化感官的开关,并且大大激活思维进程,使其达到我们之前不敢想象的境界。
这一切要从哪里开始?我们该如何滤除噪声和干扰,克服惰性及其他障碍,积极规划我们向往的生活呢?在喧嚣的现代生活中,我们该如何夺回部分控制权,并唤醒天生就有的专注于头等大事的能力呢?
要学会如何应对,或许那些在注意力和学习方面投入最多的人就是我们最好的老师。他们中的许多人都磨砺出了一套必要的技能,可以帮助我们在一个时刻充斥着刺激、干扰和压力的世界中茁壮 成长。
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因为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我的觉照之旅
身为哈佛大学医学院以及麻省理工学院的一名教授,我非常幸 运。这两个机构汇聚了医学、科学和技术的顶尖人才,他们的创意举世少有,而我就在他们中间学习、共事。然而,我并不是“注定”会来这里。没人料到我会走这一条路。
我儿时在加拿大的乡间小学读书。当时,我的视域只相当于一只果蝇,学业很难跟上进度。无论阅读、写作、课堂讨论,还是老师指导,我对哪样都无法理解。我不单是容易分神、大脑无法以传统方式处理事情,我的心灵还对世界完全敞开,意识和宇宙始终融为一体。
在我看来,将事物分开并且定义,将想法框死并将学习限定在零碎的信息上,都是古怪的做法。如果说新的知识在不断使旧观念过时,那么在我看来,更合理的假设是万物始终处在变动之中――不光周围的世界在变,我们对世界的理解也在变。在我心里,学校更像一座博物馆而不是一间工坊。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将注意力收拢,好让知识进入、附着并且停留在大脑里。
我还很焦虑。我无法放松下来,接受自己,安心地做一个“怪孩子”,因为我感觉自己比单单的“怪”还要糟糕:我是一个外星人,是人类中的异类。我很早就意识到有许多事是我“本该”做的,但这些事在我看来既不自然也不合逻辑。更令我苦恼的是,其中的许多事情似乎压根儿不应该做,我觉得它们根本就是错的。每当有老师问我一个问题,无论在测验中还是课堂上,我通常都会觉得那个问题令人困惑,往往无从回答。所谓的“正确”答案似乎只是许多可能性中的一个(这一点至今困扰着我,使我对孩子的家庭作业帮不上忙)。因此,大多数上学的日子,我都在练习理解、分析并迎合别人的期待。
上幼儿园时,我每天都要登上那座旧砖房的阶梯,经过院长办公室,然后沿着走廊进入我的教室。教室里照例有一大块铺了地毯的区域用来讲故事,还有许多图书和互动玩具。和大多数幼儿一样,我也是对什么都好奇,而且充满了活力。我无法静坐不动,一切都让我激动不已。我想要探索、漫游、观察、触摸。要我一连几个小时坐在一张椅子上乖乖听讲是不可能的。“就假装你的屁股粘在椅子上了。”幼儿园老师这样鼓励我。“好呀,”我想,“这我能做到!”我双手抓住椅子,使它贴紧我的臀部,然后站起来,在同学的哈哈笑声中一摇一摆地在教室里走来走去。老师把我带到校长办公室。那一年我和校长混成了老熟人。
到二年级时,同班的同学们似乎都掌握了一种超能力——破译书页上的奇怪字母。可是我的心灵却无法理解它们,我也不明白其他同学是如何把这些字母念出来,并用它们拼成单词的。我的母亲对我试验了拼读法、抽认卡和所有她能想到的法子,但是到学年结束时仍没有起色,老师建议我留级。
母亲迫切地想帮助我,她为我报了一个专为有学习障碍的孩子开设的暑期班。在那里我获得了一对一指导。老师们发扬了我的长处,使我快速成长。暑假接近尾声时,一名私立教育顾问建议我回到原来的普通学校,在一间安静的辅导教室里,和同龄人一起上三年级。
可是我的三年级老师并没有像暑期班的老师们那样看到我的潜力。那个三年级老师还给我贴了一个标签——惹祸精——它将跟着我度过大部分学校生涯。在一次测验中,她将一块障眼板(一种直立的折叠板)放在我的书桌上说:“用这个吧,你不能看别的地方,不能分散注意力。”接着她又取出秒表为我计时,弄得我相当焦虑。她是当着全班这么做的,于是大家都学她的样子开始笑话我。我白白受到了好多取笑。
一天,我发现另一个学生正为数学题犯难。我想要帮他,于是走过去向他讲解应该怎么解题。那位老师见了就揶揄说:“看看,这不是盲人给瞎子领路嘛!”我听不懂。“盲人给瞎子领路”是什么意思?我又没瞎!她为什么说那种话?
到了晚上,我把这个疑惑告诉了母亲。她把我抱到她的床沿上坐下,深吸了一口气说:“你的老师是个浑蛋,但你还是得尊重她。你必须拿出最好的表现。”
我尽力遵循母亲的忠告,并偶尔“优秀”了几回。我参加演讲比赛并赢得了冠军。母亲为我报了计算机编程课。第一课上完,老师就在门口对母亲说:“下次不用带他来了。他知道的已经比我多了。”
然而许多技能仍是我无法掌握的,特别是记忆(直到今天,我仍会忘记刚刚还在思考的内容,同样的材料,常常要念 30 遍才能记 熟)。我还总是分心,因为始终理解困难,我的缓慢步调使潜在的回报越发减少,这也碾碎了我的自信。
我是老师眼中的一个谜,是传统教学中的一个异类,也是社交上一个彻底的弃儿。年复一年,许多老师对我放弃了。其中的一位老师叫我“懒惰的骗子”。另一位老师对我说:“你到了真实世界里绝对活不下来。”到四年级时,我的成绩单上一水的“C”和“D”。升入五、六年级后依然如此。我沮丧极了。要不是因为我那坚韧顽强的母亲,还有我七年级的班主任兼科学老师莱尔·库奇,我或许早就自暴自弃了。库奇老师看到了我独特的长处,并鼓励我坚持。
也是在七年级时,母亲绕过学校的指导系统,直接向学校董事会提出了申诉。此前的一次正式评估将我认定为“沟通障碍”,也就是我难以从媒介中提取信息(这里的“媒介”可以是一块黑板或一本 书),然后吸收并理解这些信息,用于解答一个问题,或者将信息转写至另一个媒介(比如笔记本或练习册)。学校董事会接受了这个学习障碍的诊断,并批准在学习时间和考试上为我提供便利,这都是我早该享受而没有享受到的。
到今天,社会对于注意缺陷多动障碍(ADHD,我的最终诊断中就包含这种疾病)已经有了更好的理解,并在证据的基础上开发了对孩子(及成人)适用的自我调节技能。但是在当年的那个时间和那个地点,我的唯一选择只能是随机应变。
接下来几年,我渐渐鼓起了干劲,也变得更有韧性了。当时的我并不知道一点,就是我在学习道路上的进化,其实也体现了神经元改变和成长(也就是神经元的学习)的两个基本概念,日后神经科学家埃里克·坎德尔将把它们确立为海兔和人类在学习与记忆上的共同基础:它们就是面对反复刺激后所产生的习惯化(habituation)和敏感化(sensitization)。(海兔只有两万个神经元,而人类有 860亿至 1000 亿个,这还没算上连接这些神经元的大约 100 万亿至1000 万亿个突触!)“习惯化”的意思是我们对刺激的反应变弱,比如你对窗外的车流声或许就会这样。“敏感化”则指我们的反应变强,比如当一个声音或者气味甚至对某个事物的念头变成触发因素,敏感化就会发生。
我在自己身上试验,最后学会了利用这两种变化。我发现,用几种基本的方法调动大脑,能使我对一些刺激习惯化(不为平常的事物分心),对别的刺激敏感化(锐化我的注意),这样就能收回我散漫的心灵,并用意向来重新指导突触传递信息。有一次,我学习的房间里有一只弹子机摆在我的身旁,还有一台电视在我身后。我学会了在做功课时对这两部机器统统无视,并在完成功课后玩一局弹子机奖赏自己。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完全掌握了类似有意劫持大脑的进程,并根据不同的需要降低反应或者提高专注度。结果就是:我做到了在目的性最强的事务上集中注意力,并始终维持,从而在机会出现时发挥最大的影响力。我对这项技能调整精修,直到学会运用这些有力的工具达成高度觉醒和深度参与的状态,我将这种状态称为“觉照”(lit)。
这么称呼它有两个理由。第一,“觉照”这两个字贴切描述了灵感闪现的感觉――仿佛在黑暗中扭亮一盏明灯,或是一点火星引燃了你的思绪。你只要经历过顿悟或是震撼,或曾经极度兴奋,你就体验过这种火星。第二,觉照也是这种时刻在研究它们的科学家眼中的样子。在大脑内(还有肠道中),专注的状态会激活神经元。大脑中,这会使皮质血流加大,让神经科学家在功能性磁共振成像(fMRI)上识别出来。从显示器上看,这些含氧血会照亮平日里灰色的脑组织,使其泛出橙黄色的活跃热点。新兴的科学理论指出,这种神经元活动关联的不仅有特定的认知活动,或者恐惧和愤怒之类的情绪,还有爱、敬畏、幸福、有趣和所谓的“巅峰状态”(或者叫 “心流”)。
在我看来,觉照乃是一股生命之力,是一种在自然和宇宙之间,也在每个人的心中鼓荡的能量。它能驱动我们人类(但不限于人类)天生的联结与好奇,这两样早已编入我们的 DNA(脱氧核糖核酸),是产生奇妙感或者“合一”感的一条电路,这在婴儿和年幼孩子的身上有着充分展现。当我们离开了觉照充足的幼儿时光,就需要刻意解开封印才能再度获得这股能量之流。但是说来意外,我们也可以通过生命体验轻松地做到这一点。和所有的旅程一样,这条路上有险阻需要翻越,各种障碍或处境都可能使觉照的联结变得暗淡。但这些都是能克服的。经由生命的冒险,我们投入并得以充分激活觉照。你要做的,不过是擦出一点火星将它点燃。
这一点觉照的火星是大脑的一种机制,大脑通过它来获得关键的转化性能量,并由此激活我们的感官以及思维进程。在觉照模式下,我们的各种能力都发挥到了最高水平。我们不仅能锻炼出心智的肌肉聚焦注意,还能培养出自信与敏捷来灵活快速地运用新的信息。我们会更轻易地调用批判性思维的技能,不至于盲目地接受由别人灌输或者要我们相信的内容,尤其是当这些内容与我们的直觉相悖时。我们变得更容易与他人联结,对周围的可能性更加敏锐,也能更好地利用它们。在一股持续补充的能量流中,我们不断地学习、成长、创造、迭代,一边积累才能,一边做出最好的成绩。
当我磨炼各种策略使自己能随心所欲地激活大脑,我发现了 12条简单好用的策略。当我有任何需要,它们总能以相应的方式打开我的思维。无论是引导注意还是打断注意,集中焦点还是扩散焦点,故意刺激心灵还是安抚心灵,这些点燃生命的工具总能为我所用,并在将它们分享出去之后服务他人。
当发现自己能随意进入觉照状态时,我和各种障碍之间的关系变了。在物理学中,惯性是物质的一种属性,是对速度或方向变化的消极抵抗。除非有外界因素干预,一个静止的物体将始终静止,一个运动物体则将保持运动。重力和摩擦力会拖慢一个滚动的球体,用力踢它一脚会加快它的速度。在比喻意义上,惯性就是人的惰性,而觉照就是那打破惰性、使球滚动起来的迅猛一踢。就我的经验来说,无论惰性的原因是外界的抵抗、自身的习惯、冷漠,还是持续太久的一段静息,多年以来,只要我的大脑处于上述状态,就没有什么能阻止我,直到今天仍是如此。我是觉照的。
一旦学会运用我那个有着非典型的神经元和贪婪好奇心的混沌大脑,我就成为一个在全球开展业务的生物工程师和企业家,我发现有无穷机会可以提问、创造和革新,并且帮助别人也做到像我这样。有了这些觉照工具,我不再是那个困惑沮丧的孩子,只能在加拿大乡间的特殊教育课堂上受人排挤,我成为一名生物工程师和医学创新者,并获选成为美国国家发明家科学院、英国皇家化学学会、美国医学与生物工程学院、美国生物医学工程学会,以及加拿大工程院的成员。作为教授,我培养了 200 多名学生,他们中的许多人如今在世界各国的机构担任教授,或者在企业从事创新工作。我发表了 130 篇同行评议论文,引用数超过 3 万,我还获得了 100 多项已经颁发或正在审查的国内和国际专利。觉照工具还帮助我参与创建了 12 家公司,产品或已上市,或在开发。最后,我能在实验室里创造一个卓有成效、互相支持、活力充沛的高能环境,这些工具也发挥了关键作用。不久前,这间卡普实验室正式更名为“加速医学创新 中心”。
这个孩子曾经看起来毫无前途,成为青年后又灰心丧气了好些年,是觉照帮助了他。2011 年,我在中学母校的毕业典礼上致辞,并成为第一个入选学校名人堂的校友[同一批入选的是加拿大知名摇滚乐团“我的地球之母”(I Mother Earth)的两位成员],而就是在这个学校体系里,曾经有许多教师对于我未来的成就绝不看好。
虽然现在我每天仍为各种事情苦苦挣扎,但我还是可以感激地说上一句:这些觉照工具使我不仅达到,而且远远超越了早年的悲观预期。不过最令我兴奋的还是这些工具为别人做到的事情。我实验室里的成员,在离开后有的创立了自己的实验室,有的创办了企业。他们一直在证明,自己的工作对于这个他们想要改变的世界,发挥着无可估量的影响。他们推进各自领域的工作,也改善着千百万人的生活。你将在书中认识他们中的一些人。
如果你想在科学和医疗中取得突破,如果你想在所有领域促发成功且颠覆性的创新,由此支撑起更健康的社群,如果你想隔开噪声的干扰,专注于最重要的事业,你就必须参阅大自然的方法手册、人类演化的兵工厂,并学会运用其中的一切工具。我们必须将思想打散并重组――不是偶尔为之,而是天天如此。在实践中,觉照工具使我们能发现任何先天的倾向(包括不好或不利的行为和习惯),然后有意识地往其中注入能量,创造积极成果。这其实比你想象的要容易,因为你越是这样身体力行,你的回报和势能就越大,造成的持久影响也越强。利用觉照为大脑充电没有年龄界限,不论你多老或多么年轻。事实上,觉照工具可以挽救孩子的人生,就像挽救曾经 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