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 小说世界那点将信将疑的自由,令我们踏上更准确更丰饶的路,把瓦解掉的自己一点一点拼合回来。
l “天下第一读书人”“十三邀封神嘉宾”唐诺重磅新作,对特殊人生的纵深思考,开启书写与阅读的全新维度,将知识分子的杂文式写作发挥至新阶段:“我得学着使用各种形式如拆解开自己,才有机会触及过去一直写不到的、抓不起来的那些东西”,“这本书最后半年左右的书写,的确是我多年来很难有的书写享受时日”。
l 这一次,我们将读到格林、勒卡雷、福克纳、麦尔维尔、屠格涅夫、塞万提斯、赫尔岑、塞林格、王尔德、三岛由纪夫、林芙美子、夏多布里昂、房龙,还有《圣经》。
l 一本“只有一根手指头力量的书”,在你身后轻轻一推,借由唐诺式复杂曲折的语汇,精读14部经典名著,向人生深处下潜,直达问题的核心、应对焦虑,最终成为一个勇敢的、也更为饱满的阅读者。
l 一本真正的答案之书,一份解答此刻困扰的黄金书单,一趟很可能会重读且舍不得结束的阅读旅程。
l 辨识出“从头到尾在场”的人,读“永远比你所想的要复杂”的小说,知道它,携带着它,做不可能的梦,打不会赢的仗,忍不能忍的悲伤——这是只有小说能做的事。
l 理想国·唐诺作品:《尽头》(2013.11)、《重读:在咖啡馆遇见14个作家》(2015.1)、《眼前:漫游在<左传>的世界》(2016.2)、《文字的故事》(2020.4)、《阅读的故事》(2020.4)、《声誉》(2021.3)、《求剑》(2023.10)、《我播种黄金》(2025.8)、《读者时代》(2025.8)……
“必须说出我所在这一时代人的处境”——这是所有好的、不懈的小说家用接近一生的时间所践行的信仰。也是唐诺坚持在时间大河中,捡取最好的经历和体认、最宽广也最富耐心的关怀,在遗忘发生之前,带我们回头深深多看一眼。
《我播种黄金》是“天下第一读书人”唐诺顺时间之流随机取于瘟疫日子里的阅读,是他意外进入的全新写作阶段,“我得学着使用各种形式如拆解开自己,才有机会触及过去一直写不到的、抓不起来的那些东西”,“这本书最后半年左右的书写,的确是我多年来很难有的书写享受时日”。
这一次,我们将读到格林、勒卡雷、福克纳、麦尔维尔、屠格涅夫、塞万提斯、赫尔岑、塞林格、王尔德、三岛由纪夫、林芙美子、夏多布里昂、房龙,还有《圣经》。
我们仍相信,小说世界那点将信将疑的自由,令我们踏上更准确更丰饶的路,把瓦解掉的自己一点一点拼合回来。
不同以往的是,这次,我想写一本只有一根手指头力量的书。
“只有一根手指头力量的书”,我的意思是:在如今这个阅读式微的时日,愈来愈吸引我的是那些犹断断续续读着书的人。
我晓得我所余不多的能耐和时间应该集中于这些同类之人身上。
日文汉字“背中押”,说的是在人背后推他一把。如今,阅读再没那么容易持续,因为生活里总有太多事发生。只是,这些“太多事”不见得是必要的,我以我接近完整一生的生命经验指证,很多我们当下以为急迫如索命的事,其实半点不急,甚或不理都行。
阅读的善念稍纵即逝,这个时点,我总想,如果有人恰好在他背后推一下,轻轻地,只一根指头地,也许那一刻他就真坐下来了。
——唐诺谈《我播种黄金》
之前,理想国的朋友三番两次到台北来要我也做音频,梁文 道带头,能来的都来,郑重到我都得当义务了。当然,最终我仍 没点头,我依然相信这会是灾难,对出版社,也对我。因此我得 证明,一次解决以绝后患,而且这也是一种礼貌。
证明的方式是,我完全依照他们基本的长度规格来写—每 文分两段(两集),每段四千字。如此,他们很轻易就会看出来,我写的完全是文字,几乎无法念出来,硬念出来也几乎没人听得下去,除非出版社诉求的是不幸有失眠困扰的人。
文字老早不是语言的记录了,文字单独前行单独工作已很久了。
我猜想,依这个可能很不舒服的规格来写应该也有好处。我 愈写愈能体认出形式的意义,形式的限制同时也必定是“限定”,一个有限空间,人(暂时)把全部心神集中于此,让书写专注不 乱跑,形成焦点,形成局部优势的稠密性。如此,六个月、一年、两年挺下来,猜猜会发生什么事?
书写者要几近无限大的自由,却一次又一次把自己关起来,关入各式各样的自制监牢里(或柔软点,加西亚·马尔克斯说的“孤岛”)。别说,还真有不少好作品是坐了牢才写出来的,像是 塞万提斯、王尔德、罗莎·卢森堡,以及周文王的《易经》关键 一步。此外,像《一千零一夜》如夜间死囚的山鲁佐德算不算?《追忆似水年华》拉上窗帘的普鲁斯特又算不算?但这么想下去我 们很快就得到一座大图书馆了。
然而,此番真正触动我的是,我已知道,每一书写形式都是一种特殊的捕捉方式,抓那些合适它的、通常尺寸可以更小的东西,如特定的鱼钩钓特定的鱼。我知道自己已来到书写的“末端”时日了,书写不再理所当然,遑论如苏轼所说那种自然的涌现,我得学着使用各种形式如拆解开自己,才有机会触及过去一直写不到的、抓不起来的那些东西。
所以,我的设想之一是,用4000×2的字数来写,就不可能 如过往那样流水般进行,尤其碰到难解处不知不觉走安全的、已成习惯的老路。形式限制会打断此一任性,其大前提必定是,不可能牺牲品质甚至不可以减少内容量(否则还不如老老实实活着别写),也就是用八千字设法写到过去也许两万字才写得到的内容,不是删节,那就得改变思索路径,不仰赖第一感(第一感很美妙但总是芜杂的),这一定会让我写得比较痛苦,但奇怪的是我 也有一点点雀跃之感。
我的设想之二是倒过来,我已经开始期待了,这本书写到哪 里时,我会像挣开脚镣手铐似的痛快丢开此一字数限缩,我估计得至少写完半本之后,等这一(稍稍)不同过往的写法已成立已稳固下来之后,届时,字数限制就单纯只是妨碍了,怎么可以让 形式真妨碍内容呢?
果不其然,在写到三岛的《丰饶之海》四部曲时,我已感觉这一形式限制开始松动了,我仍不声张地小心翼翼前行,仿佛唯 恐它熄灭地轻轻握着这个新的自由,最后这半年左右的书写,的 确是我多年来很难有的书写享受时日。
“人总是不停地犯错,而他只记得当时天空的湛蓝。”
本书的内容是一纸书单,顺时间之流随机取于这段瘟疫日子 里我自己的阅读(想想也许应该加进薄伽丘的《十日谈》),只除了《宽容》一书是我预先设定,原本就打算拿它当全书结语,我 对现实世界仍有感觉,仍会生气。不同以往的是,这次,我想写 一本只有一根手指头力量的书。
“只有一根手指头力量的书”,我的意思是——
在如今这个阅读式微的时日,多少身为一个书籍的“摆渡人”(我从年轻作家蒋亚妮那里学到这个不错的词,我多想,此河必是时间大河,逝者如斯,不舍昼夜),愈来愈吸引我的是那些犹断断续续读着书的人;尤其,我仍偶尔会看到谁提起某一本已罕为人知如不曾有过的美妙之书,我竟生出莫名其妙的受宠若惊之感(尽管毫无立场)。我晓得我所余不多的能耐和时间应该集中于这些同类之人身上。
日文汉字“背中押”,说的是在人背后推他一把。如今,阅读再没那么容易持续,因为生活里总有太多事发生。只是,这些 “太多事”不见得是必要的,我以我接近完整一生的生命经验指证,很多我们当下以为急迫如索命的事,其实半点不急,甚或不理都行。阅读的善念稍纵即逝,这个时点,我总想,如果有人恰好在他背后推一下,轻轻地,只一根指头地,也许那一刻他就真坐下来了。
古道照颜色。
多年来,我早已放弃此事,那就是,“写本书来劝说那些从不读书的人开始读书”。我自己只(会)使用文字,因此于我是悖论。
如今很可能得把说话对象再缩小范围一次,八千字的限制让 此一必要更水落石出—我得略去一些基本介绍,假设人们多少 知道这些书和这些书写者,假设人们甚至读此书不止一回,否则 我们会难以多说下去、多想下去,我们一直困在开头原地打转。
我始终记住,文字是很后来才发明的,在人们已熟练说话几百万年后。比诸语言,文字无疑相当程度地不生动、不栩栩如生,放弃掉大部分的音乐力量(语言最大的说服力或许不来自析理,而是音乐,其声音、其节奏、其表情如同心跳逐渐合一的效应;音乐与语言同在,一样早出文字数百万年),如此代价,文字总得 做成某些语言做不了的事才算值得、才算完满,否则要它何用?
文字得设法走远,走到语言消散所走不到的远处,向前思索 的远处,向后记忆的远处,以及,所有事物内部极精致的远处。
如今,昆德拉所说的“没有远方”,和文字的日衰是同一件事。
来说维吉尔,但丁的引路人,他的《埃涅阿斯纪》,这部史诗 站在时间大河上一个很特别的点,那就是,史诗不复是人们无意 识地、代代口语流传而成,而是一个人从头到尾孤独地书写;是文字了,而非语言。
于此,博尔赫斯有一番极精彩的实例说明,我一直想找机会 复述给更多人看——
“维吉尔不说亚该亚人乘夜的间隙进入特洛伊城,而说利用 月光的友好静谧;不说特洛伊城被摧毁,而说‘特洛伊城已然逝去’;不说命运多舛,而说‘诸神对命运作了不同考虑’。为了表达我们今天所谓的泛神论,他给我们留下这样的句子:‘朱庇特存在于万物中’。维吉尔没有谴责人好战的疯狂,说那是‘对铁的钟情’。他不说埃涅阿斯和女预言家‘穿过阴影,孤零零走在幽暗的夜晚’,而写成‘穿过阴影,幽暗地走在孤零零的夜晚’。”
本书书名,几经折腾,最终定为“我播种黄金”,借自夏多布里昂家族的族徽铭文,没有自豪,只是希望。
l 有关“本书独特之处”
Piii
不同以往的是,这次,我想写一本只有一根手指头力量的书。
愈来愈吸引我的是那些犹断断续续读着书的人
我晓得我所余不多的能耐和时间应该集中于这些同类之人身上。
我以我接近完整一生的生命经验指证,很多我们当下以为急迫如索命的事,其实半点不急,甚或不理都行。阅读的善念稍纵即逝,这个时点,我总想,如果有人恰好在他背后推一下,轻轻地,只一根指头地,也许那一刻他就真坐下来了。
古道照颜色。
l 有关封面阐释
出自“《宽容》·房龙”这一篇P257-258
我自己,年少岁月第一次读就记得的、携带着的则是这番话:“为什么?我们异教徒和基督徒不能和平相处?我们抬头仰望的是同样的星辰,走在同一块土地上,同在一片苍天之下。为了探求真理,每个人选择自己的道路又有什么关系?生存的奥妙非常深奥,要找到答案,通向答案的道路也不会只有一条。”
多年来,这番话在我脑中也始终伴随一个画面:打不动了,两群血战过后一身伤痕的人们,颓然地杂坐下来,不约而同地看向天空,忽然被无际无垠的星空抓住了——
这话其实是四世纪罗马帝国当时叙玛库斯这个人写下的。
l 有关“唐诺新的写作阶段”
Pii
此番真正触动我的是,我已知道,每一书写形式都是一种特殊的捕捉方式,抓那些合适它的、通常尺寸可以更小的东西,如特定的鱼钩钓特定的鱼。
所以,我的设想一是,用4000×2字来写,就不可能如过往那样流水般进行,尤其碰到难解处不知不觉走安全的、已成习惯的老路。形式限制会打断此一任性,其大前提必定是,不可能牺牲品质甚至不可以减少内容量(否则还不如老老实实活着别写),也就是用八千字设法写到过去也许两万字才写得到的,不是删节,那就得改变思索路径,不仰赖第一感(第一感很美妙但总是芜杂的),这一定会让我写得比较痛苦,但奇怪我也有一点点雀跃之感。
我的设想之二倒过来是,我已经开始期待了,这本书写到哪里时,我会像挣开脚镣手铐的痛快丢开此一字数限缩,我估计得至少写完半本之后,等这一(稍稍)不同过往的写法已成立已稳固下来之后,届时,字数限制就单纯只是妨碍了,怎么可以让形式真妨碍内容呢?
最后这半年左右的书写,的确是我多年来很难有的书写享受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