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眼里的一尾游鱼
鱼对水说，我哭了，你不知道，因为我在水里；水对鱼说，你流泪了，我知道，因为你在我心里……
——村上春树
我的眼前出现了一条亮晶晶的飘带。
这是一条河流。如果没猜错的话，就是我们俩精心调查非法捕杀野生水生动物现状的那条河流。
你气喘吁吁地对我说：“我们飞走吧，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已把调查报告发到互联网了，内容足以令他们身败名裂，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说：“我们没有翅膀，怎么飞？即使会飞也不能掌控方向……”话音未落，你就决绝地飞走了。
我的身后火光冲天、人声鼎沸。我听到有人声嘶力竭地喊：“回来，你们两个冒失鬼，事情不是你们想像的那样，赶紧把报告撤了，消除影响……”
眼巴巴看着你越飞越高，我一着急，身体开始撕裂般疼痛，衣服瞬间变成无数个布条，我摇身一变，化作了一条特殊的鱼，毫不犹豫跳进水里。水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我哭了。此刻，我终于明白了村上春树那句话……我哭了，你看不见，因为我在水里……”
我在河里四处游荡。
这是一条国家保护的河道，水质清澈、清凉。零星地残存着一些水草，只是一个同类都没有。我拼命地游啊游，开始后悔刚才忘记问你我们出逃的方向，只记得你说，要去世界上没有污染的环境生活。
我一跃而起，看见你一步三回头朝我张望。此刻，你分明就是那“五里一徘徊”向东南飞的孤单悲怆的孔雀。其实，我更希望你也变成一条鱼。
我努力想找一个有回流的滩口，或者有个洞穴藏身……不一会儿，我睡着了。
睡梦中，人声嘈杂，我被一些捕猎者抓住了。我想跟他们火拼，但是我已经变成一条鱼了。
我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说：“娃娃鱼，你可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就是那十万分之一啊，老天！我何德何才遇见你。我可不舍得吃掉你，我要开个庆功宴，昭示我的成就感，哈哈……”他们处在极度兴奋的癫狂状态。
趁着他们得意忘形，我挣脱束缚，迅速游至水中央。由于用力过猛，我撞到河道锋利的边缘上，手脚不同程度地受伤，血把周围的水域染红。天开始放亮时我爬到了岸边，遗憾的是，我没有看到你……
我失望至极，一个浪头将我打回水中。突然，我的后背上趴着一条小鱼，直觉告诉我，它的身体不及我的十分之一。即使在水里我竟然看到了它的眼泪，它的呼吸心跳如此迫近和熟悉……这条鱼就是你。我想牵你的手，你没有手，只有鱼鳍。你我既不是同类，也不是同科，更不是同一个目。
我有些伤感。
我们俩开始往一起聚拢，我欣喜着，从此可以继续相亲相爱。正沉醉中，我们开始东倒西歪，一张巨大的网向我们袭来，收网的一瞬间，你从缝隙里迅速逃了出去。
我再次成为捕猎者的囊中之物。
这是一家三口，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女孩。女孩听到我婴儿般的吼叫，激动地说：“爸爸、妈妈，它是个孩子，放了它吧，让它回去找爸爸妈妈吧。”
男人和女人轻蔑地哼了一声。女孩死命地拽着他们的衣角：“老师说了，不能捕鱼，它们是人类的朋友，特别是这种娃娃鱼……”
我感受到你在狠命地撕咬鱼网，女孩也趁着爸爸、妈妈生火时，拿着剪刀竭力剪开鱼网，我使出吃奶的劲儿，奋力一跃，金蝉脱壳，死里逃生。
我俩欢呼雀跃，兴奋中我跑到岸上，你不敢造次，一直潜在水里。我想突然点个火把、篝火或者放射两颗 SOS 求救信号之类的。但是，除了哭声类似人外，语言，外形，相貌什么都不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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