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的声音
马南五岁,如风一样奔跑在结着盐壳的土地上,任张开钰在后面撵着他喊,马南,马南你慢点儿跑啊!地硬,别摔着了,痛。
马南呢,不应,也不理,把一路无拘无束的笑丢进夹着咸燥味儿的风沙中。
出生不久,张开钰就发现马南听力上有障碍,顺上风,什么都能听得到,可有时明明就在他的旁边说话,他却啥也听不清。张开钰是基地上的气象探测员,与马南的爸爸马川婚后没多久就来到了罗布泊。生下马南后,夫妻俩在这片戈壁滩上一待就是六年。六年来,张开钰仅有的两次外出,都是为马南寻医。各种检查都做过,但医院并不能准确地说出个所以然来,各种药也吃过,可声音还是只能若隐若现地钻进马南的耳朵里。
可能是跑累了,马南又一阵风似的跑回自家,一屁股坐在地窝子前的路上。
……
孤岛
那湖心岛最初是座荒山。原是幕阜山北支的一座断块山,山上都是不知名的杂木和茅刺。多年无主。海拔不过百余米,三面环田。
田地分户那年,队里抓阄,挨着荒山的一溜水田和坡地全落入了老区他爹手中。老区他爹看着手里攒着的一把碎纸片,苦了脸。
山遮田阳露,是个庄稼把式都懂。
队长也是个逗人,看着老区他爹脸上苦出了水,体贴地大手一挥:“买肉还兴搭猪头哩,这座‘柴火库’算作队里送你的,大伙儿要是没意见,事就这么定了。”
一伙人嘻哈大笑。事就定了。 70年代兴水利,湖村十里灌水不响的稻田,筑堤成坝后建成了潘河水库。库下的村落外迁,断块山成了孤岛——四周是水,方圆十几里的水路,荒山突兀在湖心。
……
推拿
诈骗案发生之后,市公安局经侦大队长老肖的颈椎病正犯着。
开始是颈椎僵硬,接着头昏脑胀、手指麻木,抽空做了几回理疗,效果甚微。有人推荐城南有家推拿店,祖传的手艺。
老肖打算等手头的案子结了就去看看。
老肖手头办的是一起合同诈骗案。当事人叫大姜,本市人。大姜在一次酒局上经朋友介绍认识了一位工程老板,来往几次以后,这位工程老板又介绍他认识了某项目的盛老板。
知道大姜有意改行,盛老板拿出他刚刚中标的旧城改造合同,问大姜愿不愿意加入。大姜看了合同上那一排排盖着中建某某局的大红公章,把积攒多年的八十万现金投了进去,在等待半年多仍无开工消息后,盛老板消失了。大姜报案。
老肖看着眼前的大姜,大高个儿、国字脸,搁在桌面上的右手手指关节处一圈老茧,手肘处有烫伤,身上隐隐散发着一股淡淡的中药味。
……
过站
我做砖生意。说直白一点,就是推销砖。把砖厂里的红砖、加气砖、水泥砖等推向大大小小的建筑工场,赚取差价。
我有笔订单被截了。司机连夜来电,说货发广州,马老板那边拒收。一想到十几个挂车连砖带车滞停在外,介绍人韩总的电话无法接通,我立即踏上开往广州的高铁。
还是怪我。作为金牌业务员,我犯下了原则性错误。马老板是韩总介绍的,韩总与我有着多年的生意往来,他信誉好,为人仗义。当他为马总代下单时,我连定金都没收,直接向砖厂下了十几个挂车的料单。没想到的是,另一拨业务员以一分钱的差价,成功拦截了我的订单。
车到益阳站,上来一位大姐,板着脸坐在我旁边,像谁欠她钱没还一样,只差脸上明晃晃写着我不好惹这几个字。我也没打算搭理她。一想到挂车滞停,心烦的呢。
偏偏这大姐不识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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