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安三记
谢鲁渤
记物产
在一个从未去过的地方,忽然就住上了三两天,终究不过是走马观花。人的一生,尚且如过眼烟云,更何谈其中来去匆匆的片段。磐安怎么就留住了我呢?
到过东阳,到过新昌,也到过永康、缙云、天台、仙居。及至看磐安的地图,方知当初的行脚,距此都仅仅一箭之遥了,却未再深入,做了浅尝之人。据传“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名句出在此地,方家抑或狐疑,于我倒是感同身受的。磐安,虽说是深山腹地,却别有洞天,单是物产,就开人眼界。
磐安物产,以药材扛鼎。车到花台山驻地,已是满街华灯。在餐厅坐定。我见桌上的酒水菜肴,竟是药膳,传统的待客宴,开门见山,如数家珍,让人感觉那丰盛也只是家常便饭。磐安的风味,独异了别处。
随后数日的言谈,入乡问俗,一任元胡、玄参、白术、贝母频频地上口.如同揣了一部中医药典,非常地长见识。夜来床头置一盒天麻,梦中药香弥漫,睡得踏实,睡得健康。梦醒时分,听窗外轻风低诉,遥想那遍地药材,历史的面貌悠久,便觉有宋人早起,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一路贩去了宁波、绍兴的商埠。磐安也许就是华夏的药材铺了。
中医的药材,自古以来是通人性的。磐安置县的历史短暂,野生的药材却早早地偏爱了这一方的水土。磐安人的先祖,早年无论是周边哪一处辖地的百姓,只怕都是识异草、知药理的,故而共享了一种生存状态,故而终究是要有一个磐安的。磐安人是和中药材结了不解之缘的群体,出没荒山野岭,引生灵于自家的房前屋后,善以待之。许多的药材,在别处种下,收获时或许会了无踪影,在此间,却长出了名声。
各地的经济文章,虽各有不同写法,但物产总是重要素材。磐安的香菇、茶叶、板栗、猕猴桃,历来是与药材相得益彰的,虽都是播扬磐安名声的珍品,却不见争先恐后的杂乱,足见磐安人剪裁素材的功夫。磐安的经济文章,以药材作主题,其余的长短段落,或补笔,或润色,就让人读出了锦绣,记在了经济大省的长卷中,成为不容忽略的一个章节。
磐安物产,似了一盘棋。棋盘在城西南部距县城十几千米的新渥街道,这里以“五都中心”的优越位置,开了中药材市场的棋局。新渥观棋,能知百味,磐安如何着一棋而活全局,尽在不言之中。
记山水
磐安山水,只去了一处夹溪;又因算作文化人,便兼看了昭明太子萧统的读书处。
天下的山水,各有其美,可游历,可静读,可参悟。走马磐安,一路的世俗红尘,参悟之禅机自不必谈,静读的心情也难布置,就只是游历而已。索性图个痛快,带了手风琴,准备了野炊,在夹溪的峡谷,与苍山对饮,托流水送歌,载一个深刻记忆而归。
及至别了磐安,远离夹溪,便以为那山水和此前到过的许多地方没有区别了。却忽然在省城南山路的画廊与其重逢了,分明是黄宾虹的山水,也感觉此身仍在磐安的夹溪,恍若梦中,找不到归路。
天下山水的魅力之最,当是教人进得去出不来的一种,莫非磐安山水,正是如此?
近年来,磐安榉溪的孔氏家庙。已渐为人知,被列为“孔氏南宗第二处”,与衢州的孔氏家庙并举。榉溪始祖孔端躬,八百多年前因金胡之乱,避兵南渡。据传他曾携有桧苗,每到一地,便亲手植之,及至磐安榉溪,桧苗成活,遂安家定居。那日我在孔庙的正门前,见已成参天巨树的桧木与金钟山遥遥相对,边上流水潺潺,虽也堪称清秀明丽,到底还感觉不出它格外地特别。现在想来,人和山水的默契,毕竟不比树木;人生漂泊无定,而树木的扎根,最能选择好山好水。磐安山水之佳,不言而喻。
明嘉靖三十四年(1555)的冬天,一个叫刘悫的武官,为抵御倭寇入侵,摄巡婺州各地军备,曾走马夹溪道中,惊叹着那山那水,遂有诗吟:
起拂朝霞渡翠峦,行行夕霭忽沉山。
溪泉带月尘随马,人自驱驰水自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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