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膏
一
大多数的树,春天开花,夏天结果,比如桃树、梅树、梨树、杨梅、杏树……又或者春天开花秋天结果,比如柿子、橘子、香泡、栗子……但无论什么时候结果,到了冬天无一例外落叶、休眠。而枇杷,是秋天孕育,冬天开花,春天结果,夏天成熟。因此古人认为,枇杷在秋天、初冬时开花,春夏之际结果,可谓集四时之气,在水果中独树一帜。
《本草纲目》有记载:“枇杷性味甘、酸、平、无毒,有止泻下气、利肺气、止吐逆、主上焦热、润五脏之功效。”
见到枇杷树是在去年夏天,跟着区作协去采风。也是枇杷的好时节,我一抬眼望见马路旁,这儿一棵,那儿一株,散落在农家小院中的枇杷树。“树繁碧玉叶,柯叠黄金丸。”枇杷果子便挂在枝头,衬着鲜绿的树叶,更显满树金光闪烁。
小区楼下有一家生鲜店,夫妻二人时常会从老家带点土货来卖。比如自己家做的清明果,或者刚刚上市的小樱桃。那日其实是奔着小樱桃去的,店主说小樱桃今天没有了,呶,这是塘栖枇杷,买点尝尝吧。遂买了几枚尝鲜。剥开,枇杷肉质细腻,洁白如玉,吃起来水水润润的,馥郁酸甜,带有初夏特有的鲜味。
今年据说是枇杷大年,余杭的朋友捎来两箱塘栖枇杷。塘栖是我国著名的四大枇杷产地,清光绪《塘栖志》记载:“四五月时。金弹累累,各村皆是,筠筐干百,远贩苏沪,岭南荔枝无以过之。”看着满满两箱黄澄澄的果子,甜度高的水果在夏天稍不留神就腐烂了,灵机一动,不如做枇杷膏。
每年塘栖枇杷上市,对于杭州人来讲是一件蛮大的事情。如果没吃到,那么这个夏天的开场似乎就缺了点啥。而吃完了塘栖枇杷也是要骄傲一下的:“枇杷总归还是塘栖的好吃。其他的枇杷吃起来淡牢牢,木呼呼的。”
做枇杷膏挑选个头圆润,基本上没有晒斑的枇杷。洗干净,剥皮、去核。新鲜的枇杷剥皮很容易,从枇杷柄这头开始,顺着纹理往下剥就可以。有些有晒斑的不太好剥,则可以拿一把勺子轻刮枇杷的表皮,刮几下就好剥多了。去核也不算太复杂。剥了皮的枇杷倒过来,用手指把蒂头一整个挖掉,挖得到位的话,还能听到“噗”的一声。然后用指甲破开枇杷肉,大拇指伸进去摸到枇杷核,顺势一转,枇杷核就被掏了出来。小时吃枇杷的时候总是被教育不要吃在衣服上,会“锈”掉,很难洗。剥枇杷也是如此,不一会儿,剥枇杷的手上就沾满了被氧化的枇杷汁儿。黑乎乎的一片。剥皮去核的枇杷在水里洗净,就可以做枇杷膏了。
旧式的做法比较复杂且有古义。把枇杷果肉切碎,放入大锅里熬,最好不要用铁锅而是搪瓷锅。熬出白沫后撇去白沫加冰糖继续熬,用锅铲不停地搅拌。由一锅慢慢熬成小半锅了,熬得跟枇杷糊似的了,用锅铲往下按不出汤汁时,就算成了。然后用纱布准备过滤。刚熬好的“糊”很烫,待凉透后倒入纱布中,挤压过滤。将过滤出来的枇杷汁倒入搪瓷锅继续熬,不停地搅拌,看汤汁慢慢变浓变稠。倒入密封罐中,晾凉,就算做好了。
现在家里的料理机功能强大,自然不需要那么复杂了。
剥皮去核的枇杷放在料理机里打碎,呈枇杷糊状。如果还是不够“糊”,可以用锅铲使劲按压直到“糊塌塌”为止。然后连同冰糖一起放入锅中小火慢熬,边熬边搅。
二
说起枇杷的名字,江南地区流传着两则趣事。明未有个“浮白斋主人”,编了一部笑话集叫《雅谑》,其中记载说,有个叫莫廷韩的人,去名士袁履善家拜访,正好碰上乡下人献来枇杷果,献单上却误把枇杷写成了乐器名“琵琶”,两人看了大笑。这时又有一位县令(据说是青浦令屠隆)来访,见两人满脸笑容,就问是怎么回事,袁履善便把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县令于是随口吟出两句打油诗:“琵琶不是这枇杷,只为当年识字差。”莫廷韩马上接道:“若使琵琶能结果,满城箫管尽开花。”县令对莫廷韩的急智再三欣赏称赞,由此便和他成了朋友。
清初文学家褚人获在《坚瓠首集》中也写道:有人送给明代画家沈周一盒礼物,盒子外面写着“琵琶”。沈周打开一看,却是枇杷,于是在答谢信中调侃道:“承惠琵琶,开奁视之,听之无声,食之有味。乃知司马挥泪于江干,明妃写怨于塞上,皆为一啖之需耳。”翻译成现代文,就是:“谢谢你送我‘琵琶’,打开盒子一看,听上去没有声音,吃起来味道却不错。白居易当年贬为江州司马时曾为琵琶落泪,王昭君远嫁塞北后曾用琵琶抒发怨恨,原来都是因为想吃上一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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