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三部曲编辑推荐——默耘
“兔鹰来的时候,是白露前后。漠黄了,草长了,兔儿正肥。焦燥了一夏的兔鹰便飞下祁连山,飞向这个叫腾格里的大沙漠。”
如果不是《大漠祭》《猎原》《白虎关》,我对于西部的全部想象,只能停留于碎片化的信息浏览,以管窥豹的照片呈现,以及偶尔停留几日的短暂旅途。我不知道“花儿”有那么丰富的内涵,只言片语的歌词中有深情有痛楚,可触碰有温度;我不知道生活在大漠深处的男人们,有着怎样的喜怒哀惧,为生存挣扎,顺从命运却又不甘于命运;我不知道那些被大漠风沙慢慢粗糙了脸颊的女人们,又是怎样从生活的缝隙中,找到一点点爱的幸福;同样,我也不会知道,在这个远离喧嚣热闹远离风月霓虹的西部小村庄,生离死别无法阻挡,利益纷争悄然上演。一切的一切,只因为,这里的人生,同样也是一生。因为幸运和机会很少眷顾,时间不过是静静变化的流沙,吞没了活生生的感觉。
老顺脸上的皱纹更深了,老年丧子把他的心模糊了,麻木了;憨头死了;灵官出走了;引弟死了;兰兰找到了精神的信仰,顿悟了;莹儿死了;月儿死了;双福进监狱了;猛子差点丧命在白虎关,仍在为几颗腰食努力生活。如果从结局看,似乎每个人都逃不过悲剧二字,沉甸甸,希望是那么渺茫。
三部小说中,作者着意笔墨于“死亡”两字,字里行间也提出了一个命题:“每个人都逃不过死亡,只是时间的早晚,该怎么办?”作者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用一个个面对死亡的人物,给出了答案。憨头面对死亡时,很平静,在去世前的几天,甚至都没有什么话;莹儿平静地吞下了鸦片,在凤冠霞帔之时,走向了抗争与坟墓;月儿知道来日不多,把自己装扮的漂漂亮亮的,去城里照相馆留下了一张被照相师傅封为极美的照片;就连引弟,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面临死亡时,脸上都是挂着笑容。这些人物角色,向我们诠释了在死亡面前只有平静对待的生死观。
当然,有的人死的不那么光彩,瘸五爷结束了亲生儿子五子的性命;王秃子手里有两条人命,也狰狞地死去;强悍的大牛,为了“喜欢”二字,打了一辈子狐子和狼的张五,临死前儿子们都不能全部在膝前。即便如此,作者仍然客观地描述他们的葬礼,还原了对于生命本身的尊重。“从脑袋上,隐约能看出哪是秃子,哪是娃儿。骨头却混了,杀人凶手和被杀者亲热地拥抱了。老顺想:要是王秃子知道骨头会拥抱,还杀人不?”
面对无法改变的命运路线,人们都在苦苦挣扎,“老天爷能给,老子就能受”,这是常见的回答。众多人物中,能够突出重围的,只有是改变了内心的。灵官出走了,他去寻找另外的精神家园;豁子女人准备撤离猪肚井了,在最后关头与狼和解;兰兰继续在金刚亥母洞修行,用苦修换取内心的平静;孟八爷辞猎神了,心清明了才能有将来。
大漠三部曲中描写的都是小人物,他们害怕生命中的风吹草动,连一头猪的突发死亡,都能牵动他们脆弱的神经,看病照B超,都可以心惊肉跳。他们的兴奋或许仅来自于粮食多粜了一些钱,他们的悲愤或许仅来自于自来水费涨了几块钱。生活中的琐事如此不起眼,甚至要淹没掉那些渺小的人物们。尽管如此,在面临天灾人祸、生离死别、狼祸、鼠灾、盗猎、沙漠中与豺狗子争夺性命,他们的智慧却让人不得不慨叹生命与灵魂的张力。
任何华丽的词,在《大漠三部曲》面前都会黯然失色。重复雷达老师的评价:“这是一部严重被低估的作品”。在重走西部的当下,小说的喧嚣、清凉、温存、感动,都会在不知不觉间,进入你的脑海,带动你的情绪,或许,也会影响你的价值观,改变你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