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元是乾隆朝的大学士,曾参与编纂《石渠宝笈续编》和《秘殿珠林续编》。《石渠随笔》是他编书的经眼录,可见宋人的《独乐园图》或已被编入《石渠宝笈续编》。于是,又随即前往《石渠宝笈续编》去仔细追溯,果不其然。不过,这一幅《独乐园图》的绘者究是何人,却是未有交待。
这一日的读书偶得,令我喜不自禁。君不知,若干年前,我已在遥想独乐园了,并开启了我的历史漫游之旅。只是那时还不知宋朝便已有人绘写了这一座名园,这仿佛让我看到了园中独放的一朵宋朝的牡丹。
然而,又有谁能告诉我,这朵水墨牡丹,如今飘零何方?西风吹过,万物萧瑟,我却只寻得宋代诗人范成大的牡丹诗句:“一年春色摧残尽,再觅姚黄魏紫看。”
二
独乐园是北宋名相司马光的故园,遗址位于洛阳市诸葛镇司马村。故园今已不存,古风凄凄,草木悲凉。唯园中的花草味道徊书香气息,干百年来依然芬芳馥郁,流转不散。北宋熙宁四年,司马光辞去朝中职务,退居西京洛阳,潜心编修鸿篇史书《资治通鉴》。洛阳,本是他鸿蒙初开之地。当年,少年砸缸,智勇可嘉;而今,孺子归来,壮心未泯。
洛阳乃是十三朝古都,气象万千,魁斗高悬。也许,洛阳才是司马光最好的归处。古都阅史,阅遍王朝兴衰;史地写史,写尽天下春秋。 再回故地,古城春色似曾相识,司马光难免伤感:“春风不识兴亡意,草色年年满故城。”
重修史章,漫漫遗迹依稀可辨,司马光不禁赞叹:“若问古今兴废事,请君只看洛阳城。”
——而这后面一句,便直抒了他归返洛阳修史的心迹。
两年后,独乐园建成,司马光在园内住了十三年,心系社稷,思接干载,穷竭所有,独乐其中,书写出了一部浩如烟海的史学巨著《资治通鉴》。司马光有诗长叹:人生百岁隙中光,唯有高名久不亡。千古但令编简在,清风养物一何长。作为十三朝古都,洛阳自古多名园,东魏时期的《洛阳伽蓝记》就记录了当时洛阳的园林盛景。司马光曾有诗吟:“洛阳相识尽名流”,“洛阳相望尽名园”,司马光的好友邵雍也曾赋诗:“天下名园重洛阳。”
其时,洛阳共有一千多处名园,相形之下,独乐园不过是一处园林小品,既非旷阔,总共不过占地二十亩;亦非奢侈,只有读书堂、弄水轩、钓鱼庵、种竹斋、采药圃、浇花亭、见山台七处微型景观,因而只是一个极为简朴的园圃,却是名满天下的千古名园,只因园中的那一个人,那一部书,那一支笔,那一畦经年不衰的牡丹。
北宋文学家李格非在《洛阳名园记》中,写下了洛阳的十九处名园,其中落笔独乐园,却不过是言其“园卑小”,七个景观处处都小,不可与其他名园相比,云云。但又说:“所以为人欣羡者,不在于园耳。”自然,为人欣羡者,当是在于园子的主人,园因人而奉以为尊。
李格非是李清照的父亲,少女时代的女词人曾住在洛阳环溪园的外公家,或许当年也是随父亲游赏过独乐园的。新婚之际,李清照曾作一首《庆清朝》,笔下写尽洛阳名园的暮春花景,却不知词中是否可见独乐园的牡丹芳姿?
P13-17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