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如何消逝》:
一辆墨绿色的车从小树林中蹿出,往巴黎方向疾驰而去,它几乎要飞起来了。那是 1 月初的一个阴沉沉的午后,天上没完没了地下着毛毛细雨。光线十分模糊,远处公路边的空地和庄稼地里的零星乌鸦和喜鹊此起彼落地飞舞着。没有雪,没有阳光。汽车头灯的两对黄澄澄的光柱点亮了树林中的下层林丛,一下子将弥漫在树丛中的昏暗光线一扫而尽。那辆陌生的轿车飞速驰来,一头冲进冬日的寂静中,桦树的灰暗色彩就像是以同样的速度被撞爆了。
这是对所有人,对每个人来说都以十分温柔、十分无所谓的态度来面对的一天,就与这天之前和这天之后的日子完全一样—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星期一,如果它不是这一年的第一个星期一的话,它就更平常无奇了。1960年1月4日,一辆绿色的汽车驶过树林。车道十分湿滑。路面的沥青倒映着天空。路边的水沟里浮动着云块的倒影,几天以来这些云块不断地从英伦半岛涌来,将雨水洒向这片在塞纳河、马恩河和约讷河之间的土地上,是些来自萨默赛特和康沃尔的快速、低矮地飘过的云块。
从那里由远及近地轰鸣而来的,想必是重达几吨、架在四轮上的大炮,是一支掠过天空的火箭,它里面显然坐着要赶时间的人。这么想的人,他身着雨衣,脸都被淋湿了,眼镜上满是雾气,正站在路边,站在沿着国道修建的沟壑与两棵古老的悬铃木之间一块狭小的、脏兮兮的绿地上。保罗卡塞尔,维勒布勒万当地的一个农民,他从自行车的车座上跳下来,跨在车架的横梁上,把自行车停了下来。这么巨大的声响打破中午的寂静,这种情况不常出现,就像是一架飞机一头栽下来闹出的巨响。保罗卡塞尔曾在阿登地区打过仗。他在萨克森的战俘营里面待过。他在桦树林里面听到的巨响,就像德国的俯冲式轰炸机闹出的动静那样让他四肢颤抖,他一下子从自行车的座位上滑到横梁上。自行车停住时,他回过头去,往日的恐惧又擒住了他,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鬼机器能够闯入他身后的谢弗罗的林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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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路易泽卡什尼茨奖授奖词
★邦内在《我们如何消逝》中平静而淡然地讲述了生与死的艺术,讲述了对悲痛和内疚的处置,使得严肃的主题免于悲怆,充满了法国式的轻灵与机敏。
——《法兰克福汇报》
★邦内成功地塑造了历史现实与文学想象的冲撞,堪称今年来德语文学最为震撼人心的场面之一。
——《南德意志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