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长惴惴不安地跟着峒主进了启圣厅,笔直悚立。
峒主亲热地请他坐下,郑重托付:“要制止哑峒长,只有拜托你老人家了。”会长从椅子上弹起,激动得双泪如注:“我……一定……好好,我去。”峒主把令旗按放老人怀里,嘱咐:“不能没有它,又不能全靠它。相信你老人家能够想出好办法。回来的时候,千万莫走大路,一定要化整为零,从山里绕回来。”峒主把老人扶上自己的爱马,送出大门,拳拳叮嘱“路上小心!”,殷殷地望着老人的身影消失后,才转身回厅。
回到厅里,不见了峒相。正诧异间,左厢房响起了脚步声,峒相笑眯眯地随声走了进来,说:“去颜岭和潭溪的快马已出发多时。我嘱咐他们‘与敌对峙,莫先攻’。还要温塘、白岩两峒做好出峒接应的准备。”峒主长长地舒了口气,两人会心一笑。
树影长过树干的时候,严塘、颜岭、潭溪三处都先后来报:官军按兵不动,无任何攻击迹象。
峒主松了口气:“郭祥正已按兵不动近两个时辰。现在,天色已不利于他出兵了。可以肯定,他确实只想保住宝庆,不愿和我们结仇。只要梓龙不撩他……”“他就会放山哑子一马。”峒相与峒主四日相对,眼露笑意。
峒主坚信地征求意见:“接援的两个峒不放出去了。”峒相补充:“暂时不放,等等老爷子吧。”“这个哑龙,能听老爷子的么?”峒主直着两眼沉思。
梓龙会长鞭打着峒主的宝马,只半个时辰,已飞过了坪上,恰好遇上男兵首领押送胜利品回峒。一长队被押的汉女,后面是五担盐挑。
会长先招呼:“光猛子,多少?”“一百八十九个,四担半。”光猛子咧嘴朗声回答,洋洋得意。
“自己这边怎样?”“唉!死三十多个了。不过,他们那边起码死二十个这么多,尽是官家人。嘿!你猜我干了多少?十七个呀!真过瘾。”“峒长不理峒主叫他回撤的命令,不怕砍脑壳呀?”“嗨!砍掉脑壳好出气。哑性发起来了,天不服,地不服,还管脑壳?”“你们都不管他,看着他发哑性呀!”“你一走,谁还能管得了他呀!越管越哑,越劝越绊。这回,真是现出‘哑峒长’本色了。他老庚被他扇了个大耳光,一边脸肿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他娘骂他,他跪在娘面前拿刀剁手指头,吓得老人家赶紧收了口。他婆娘被他推在门外尿坑凼里,牙齿脱了两颗。这个死哑子,平时我还没看出来嘞,哈哈!”“硬的不行,不好来软的呀!”“哎呀,更不行!有十来个婆娘家拜在他面前哭了足足一袋烟久。他走,被她们围着扯着,死乞白赖地缠着。后来,他提脚一踢,踢翻三个,半天不能动。吃软还算男人啦!”“猛子,你怎么不管?你们不是剁脑壳的朋友吗?看着他死呀!”“我才不管嘞!老爷子,和你老人家讲实话,我跟定他了。要杀要剐我作陪,要砍脑壳一起砍。”说着,把眼一瞪,把刀一劈,然后咧嘴一笑,“我服他!”傍晚,老会长赶上歇息的队伍时,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峒民们兴高采烈,都争着向他报喜。他还没喘定就了解到了:与严塘官军相隔只五里,幸好,双方暂时相安无事。提在嗓子眼上的心咯噔一下落了下来。他拍着胸脯暗自庆幸:“祖宗显灵,祖宗显灵!”很快就找到了峒长。峒长正在布置战事,激昂慷慨,咬牙切齿,部属们个个愤怒地挥拳舞刀。老爷子躲在门边,听到子时就要出击,不觉脑袋一嗡。醒来时,已坐在众人包围之中。
峒长催促:“客公,这样急,什么事?”老人神秘地从怀里慢慢掏出一个精致瓷瓶。众将喜出望外,惊叫。,四酎!”,立马动手去抢,都被女兵首领卯英使劲拨开。不一会,瓷瓶已被卯英高高举起,大家只好老老实实涎着脸等。卯英找来个小杯子,俏眼瞪着说:“一个一个来,捣乱哕?我揪脱他耳朵!”大家嬉皮笑脸一个一个把递过来的美酒眯着眼睛抿下喉,兴犹未尽地赞叹酒味。
峒长又催。老人叫大家坐好,然后慢慢地、详细地介绍当前的形势。介绍完后,房子里一片沉寂。
过了一会,峒长瓮声瓮气不屑地说:“口袋!口袋算狗屁!刀山火海,我梅山人也一样闯,连眼睛都不闭。”说完,轻轻地一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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