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中华民族有着五千年的灿烂文化,留下了厚重而丰富的典籍,这些典籍传承着文明,记载着历史,讲述着中国故事。
2.本书作者刘明在国家图书馆善本特藏部工作十余年,并曾受委派赴美调查埃默里大学图书馆藏中国古籍,纵意饱览了大量珍本、孤本。他在书中甄选五十余种的珍本、善本,并以专业而生动的笔调呈现其魅力。
3.注重研究方法的探索。首先从文物研究和考古学的方法去研究古书的版本,规避一味的文献学本位立场;其次将古书视为一定阶段的记录文献的实物,做还原学术史的工作;最后是借鉴多学科交叉的方式,特别是引入西方汉学的研究理念,从书籍史、阅读史、社会史、经济史和文化史等诸多方面切入,延伸古书版本研究的触角。
4.书中配有古籍书影一百余幅,以增加古籍的直观性和可感度,让读者置身传统文化的熏陶之中,涵养心灵、滋润新知。
《中国古书版本笔记》是作者在中国国家图书馆从事善本古籍采访、编目、整理工作时的学术笔记。作者撷取流传至今的宋元版等珍籍五十余种,以雅俗共赏的笔调,将实物记录、版本源流、批校题跋、鉴藏印记、递藏关系、书林掌故等内容融为一炉,在典籍层面纵深挖掘,多方位考索,以充分揭示它的文物价值和文献价值。在撰写时,注重行文的严谨有据和雅俗共赏的统一,并配有相应的书影,以直观展现灿烂的古代文明积淀,让古籍里的文字活起来。本书的出版,有助于发挥优秀传统文化在涵养心灵、滋润新知方面的作用,激发爱护古籍、保护古籍和传承文明的历史责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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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植集里的《七步诗》
唐宋时的曹植集都没有收录《七步诗》,出现在集子里最早是明正德五年(1510)舒贞刻本。舒贞本有正德五年田澜序称:“《七步诗》散见诸书”,遂辑入本集,收在卷九末题“《七步诗》附”。“附”字可以看出态度还是很老实的,表明这首诗本不在集,而是据它书附入其中。但舒贞本之后的明嘉靖二十年(1541)胡缵宗刻本、嘉靖二十一年(1542)郭云鹏刻本和万历三十一年(1603)郑士豪刻本,均将“附”字删掉,堂而皇之地作为曹植本人的作品。是明人将《七步诗》坐实为曹植的作品,而曹植集通行本的面貌恰好又是明人建构的,遂造成《七步诗》真伪问题的分歧。故雍国泰先生称:“在目前流传的《曹集》中,即使载有《七步诗》的本子,也不能断然加以肯定。”甚为通达。该文比黄文发表早一年。《七步诗》问题在1990年代初之所以如此引起学界的注意,与1980年代出版《校注》还是有很大关系的。中华书局2016年新版《曹植集校注》载赵振铎先生《再版后记》,称1980年代该书出版后“受到学术界的关注”,并载其父(即《校注》作者赵幼文)之语云:
书出版了,有人写文章评论,说明它有社会影响,应该是一件好事。论文里面有一些意见值得重视,下次再版时应该考虑采纳。
这件事提示基本典籍的整理工作,还是能够促发针对某些问题的商榷争鸣和深入思考。可以说,以文献整理来带动学术问题的工作方式,应该成为当下文史研究中突破瓶颈的重要途径。
《世说新语》创造的《七步诗》文本,据任昉“陈思见称于七步”似乎在南朝齐梁时已流传开来。但南朝同时也有曹植集的流传,有本集作为依据,人们不必担心真的会“挂在”曹植的头上,也不觉得这样做有何不妥。另外卓氏所言“《世说新语》亦齐谐之余,小说之祖,因此诗‘同根’‘相煎’,似对其兄语,以七步附会之耳”,很有启发性!说明考察曹植的《七步诗》,不要仅局限于经典层面的文献典籍(《世说新语》及据之转引的典籍),还要注重世俗层面的通俗记载。因为,自《世说新语》之后,曹植形象逐渐成为小说家言演义的重要素材,甚至还渗透到俗文化的层面,导致《七步诗》的情节及文字面貌也相应变化。李小荣老师有篇文章《七步诗生成流播过程中的佛教因素》,提及晚唐栖复撰《法华经玄赞要集》卷二十称引《七步诗》,云:
问:此方因何有梵呗?答:疏陈思等。按《历帝纪》云:魏文帝曹丕是魏武帝操之子,在位七年。武帝有二子,[一]号曹丕,二名曹植字子建。况(兄)曹丕主,封弟曹植为陈思王。陈思,郡名也,美貌有文,兄丕每礼重。偏置甄[妃]一阁,[植]遂被甄妃。后凌逼不从,自啮其臂。德困沐发,兄见妃后臂啮损,问得事由,便欲杀之。令行七步,诗成即不煞,如不成即煞。诗曰:煮豆然豆〔以〕其(萁),豆在釜中治。一种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诗既成已,遂免煞之,除为何(河)东候(侯)也。
印证晚唐时《七步诗》还进入佛教僧徒面向公众的经义宣解中,直接因素是曹植与梵呗的密切关系。至于曹植与甄妃事则纯属小说家言,虚构出不同于《世说新语》的另一情节。作诗字句也存在讹字,带有明显的世俗文化印迹,反映的正是《七步诗》脱离经典文本界域而进入世俗流传中出现的变异和改造。李小荣老师还提及唐咸通间人陈盖注胡曾《咏史诗》,云:
魏文帝立,乃欲诛之。公子!公子!乃何作双陆?初进之,帝方令七步作诗,乃免其诛。诗曰:煮荳然荳萁,豆在釜中泣。一种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遂免罪。初,为太后怜爱公子,文帝欲杀,白于太后。太后:吾不意此子若是!此乃由汝国法也!后乃免死。
双陆是皇权的象征,曹植作双陆意味着觊觎帝位,而不为曹丕所容。当然这同样是小说家言,情节虚构与《世说新语》和《法华经玄赞要集》则又不同。且与《法华经玄赞要集》所引《七步诗》相较,均作“一种同根生”,与传世本大都作“本是同根生”差异明显。藉此还原出的晚唐通俗世界中所传《七步诗》面貌,与经典文本很不同,呈现出经典与世俗并行不悖的两种界面态。而据考证作于北宋初的旧题唐柳宗元撰《龙城录》,尽管并未提及《七步诗》,却也记载了有关曹植的故事,云:
韩仲卿(即韩愈之父)日梦一乌帻少年,风姿磊落,神仙人也。拜求仲卿,言某有文集在建邺李氏。公当名出一时,肯为我讨是文而序之,俾我亦阴报尔。仲卿诺之,去复回,曰:“我曹植子建也。”仲卿既寤,检邺中书得子建集,分为十卷,异而序之,即仲卿作也。
之所以再引此条记载,是想说明大概中唐之后民间开始大量涌现以曹植为原型的逸事,而作为最有“噱头”的《七步诗》自然成为编造这些逸事的主要素材。而这些记载相较于经典文献(即《世说新语》及据之转引的典籍),有着明显的通俗性。
而改造最著者恐怕要属《太平广记》。书中卷一百七十三《俊辩》“曹植”条云:
魏文帝尝与陈思王植同辇出游,逢见两牛在墙间斗,一牛不如,坠井而死。诏令赋死牛诗,不得道是牛,亦不得云是井,不得言其斗,不得言其死。走马百步,令成四十言,步尽不成,加斩刑。子建策马而驰,既揽笔赋曰:两肉齐道行,头上戴横骨。行至㐫土头,峍起相唐突。二敌不俱刚,一肉卧土窟。非是力不如,盛意不得洩。赋成,步犹未竟,重作三十言自愍诗云:煮豆持作羹,漉豉取作汁。萁在釜下然,豆向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出《世记》。
同卷“边文礼”条和“荀慈明”条均注明出自《世说》,证与《世记》似并非同书。相较于《世说新语》不仅文字有差异,情节也很不同,还是有别于甄妃、双陆的又一情节。很难确定这则情节源自何时,但大致应也产生在晚唐五代北宋初这个时段内,再次印证曹植形象集中世俗化、故事化发生在此时期。在此过程中,着眼于情节的需要而不断移植、改造既有的《七步诗》面貌,从而造成其文本“变动不居”的现象。
《世说新语》本具备小说家言的特点,特别是营造的《七步诗》情节。但由于文人的喜爱和推崇,本身已跃居经典文献的“行列”。因此凡是经典性层面典籍中的《七步诗》,均祖出《世说新语》,而保持着大致的稳定性。而在通俗性层面,故事情节演义的需要则赋予《七步诗》更多的文本表现面貌。具体到《七步诗》进入曹植集之前的时代,由于《集》中根本就不存在《七步诗》,故不管《七步诗》在通俗世界如何变花样,都不会视为曹植本人的“真实”作品。况且着眼于通俗化需要,而构建出来情节本是小说家言的虚构,心知肚明,也就更不需要有所“忌惮”了。归根结底,还在于有“权威”定本曹植集作为约束。通过经典和通俗两层面的梳理,可以清楚《七步诗》多种变化的根源在于《世说新语》赋予的虚构性;而在曹植集呈现出的真实文本世界中,《七步诗》不过是一首压根不属于本集的“集外诗”。明人重编六朝人集存在尚博倾向,其用心是良好的,目的是将相关的资料尽可能的一网打尽。但也因“务得贪多”而“失于限断”(《四库全书总目》之语),导致一些伪作混入其中。后人不察,不做版本源流层面的文献甄辨,很容易将之作为凭信的依据。职是之故,《校注》不宜将《七步诗》置于正文之中,完全可以视为伪作,最多也只是列在“附录”中以供参考可也。
《曹植集校注》重加编校出版,有裨学界良深。绝不宜以此小眚而掩全书之大德,况且这也是尊重作者著述原貌的结果。怎么更好地处理?近读明张燮编《七十二家集》本《陈思王集》,正文卷四中也收录了该诗,但在篇题下有行小注,云:“《世说新语》曰:文帝尝令东阿王七步中作诗,不成者行大法,应声便为诗。”张燮显然清楚此诗的真伪性问题,附加此条小注以交待来源。《校注》也不妨照此方式,以编者按在篇题下附加此小注。尽管《七步诗》出自《世说新语》属常识,但如此处理可于“无声”之中避免歧解。新版《校注》是好的开端,期待有更多的六朝别集校笺整理大著付梓问世,从而将六朝文学文献研究再向前推进一步。
引言
郑振铎旧藏殿本《毛诗》
宋临安府学本《群经音辨》
宋绍兴本《广韵》
宋本《切韵指掌图》
新疆博物馆藏东晋写本《三国志》
宋严陵郡庠本《通鉴纪事本末》
日本宫内厅藏北宋本《通典》
郇斋旧藏宋本《荀子》
影印宋本《荀子》序言
元本《大德重校圣济总录》
元本《新编证类图注本草》
宋本《汉官仪》
宋本《长短经》
刘幼云旧藏敦煌唐写本《刘子》
启功旧藏敦煌唐写本《刘子》残片
元陈仁子东山书院本《梦溪笔谈》
清宫旧藏宋本《楚辞集注》
宋嘉定同安郡斋本《楚辞集注》
明乔缙刻本《贾长沙集》
宋本《曹子建文集》
曹植集里的《七步诗》
明潘璁本《阮嗣宗集》
清影宋抄本《陆士衡文集》
宋本《陆士龙文集》
影印清影宋抄本《陆士衡文集》序言
影印宋本《陆士龙文集》序言
明七桧山房抄本《支遁集》
宋明州本《陶渊明集》
影印宋明州本《陶渊明集》序言
清初毛氏汲古阁影宋抄本《鲍氏集》
明阮元声评本《沈隐侯集》
明文漪堂抄本《徐孝穆集》
周叔弢旧藏宋本《寒山子诗集》
涵芬楼旧藏元本《王右丞集》
明徐氏东雅堂刻本《昌黎先生集》
明郭云鹏济美堂刻本《河东先生集》
郇斋旧藏蒙古本《歌诗编》
宋周必大刻本《欧阳文忠公集》
清宫旧藏金刻本《南丰曾子固先生集》
金刻本《磻溪集》
清康熙刻本《玉岩诗集》
北宋刻递修本《文选》
谈北宋雕李善注《文选》的版本
宋明州本《文选》
宋刻本《六臣注文选》
宋池阳郡斋本《文选》
宋淳祐本《中兴以来绝妙词选》
宋元善本书志两种
中华再造善本续编提要两种
汉魏六朝集部珍本提要两种
宋元官刻本概述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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