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弗洛伊德的人格
弗洛伊德是那种把自己的生活和人格放在聚光灯下,把自己当成人类好奇心的探索对象的少数人之一。他尝试着把自己藏在隐密的屏幕后面,但围绕着他的传说与日俱增,而他自己则受到褒贬不一的品评。
一种解释是,他的人格在一生中历经了巨大的变化。有关他童年的叙述,把他描写成一个年轻母亲的第一个宝贝儿子,母亲慷慨地给他母爱与保证,很有可能是她鼓舞了他与日俱增的雄心。在他妹妹安娜的眼中,西格蒙德是个享有特权的长子,也是家里的小暴君,他禁止她读巴尔扎克和大仲马,他也是家里唯一有自己的房间和油灯的人。[1]他不愿受到钢琴的干扰,所以钢琴就被卖掉,姊妹们也无法接受当时维也纳算是普遍的钢琴教育。在学校他是个优秀的学生,在班上总是名列前茅。学校的档案证实了这一点,另外也显示在一桩学校的丑闻中,他并非那些不守规矩的人,而是提供情报并与权威合作的人。[2]在他当医学生的时候,他仍然满怀雄心,十分用功。然而拖了那么久才毕业,加上从他课外的选修看来,他仍缺乏对现实的掌握。
从弗洛伊德在27~30岁这段时间与未婚妻的通讯中看来,他仍然十分用功,而且雄心勃勃;他看起来爱憎分明,也是个狂热而执着的情人,虽然有时像着了魔而且善妒。
对于弗洛伊德婚后与玛莎的关系,我们所知不多。门徒与访客只提到,虽然她并不很了解先生的科学工作,但仍是个称职的家庭主妇和太太。据说她曾说过:“精神分析在小孩子的卧房前便已止步。”而根据弗洛伊德在1897年2月8日致弗立斯的信中的暗示,也支持此种看法,他谈到,当和她在维也纳森林散步时,她隐喻式地说:“大自然假设树木是不会长到天上去的。”[3]儿子马丁形容弗洛伊德是个好的教育者和慈祥的父亲,星期日与暑假的时间都留给家里。[4]他也提到弗洛伊德极为固执地坚持其专业生涯的传统规矩,以及他接受如脚踏车、电话和打字机等新发明时的不情愿。
目前已知的第一份详细形容弗洛伊德个性的档案,是一份提到他担任军医官时评级的报告,写于1886年8月11日到9月9日他在奥地利军中服役后的一段时间。我们把其中的精华部分翻译出来。[5]
评级报告
姓名:弗洛伊德
军阶:医官,1882年6月13日任命
升迁:1886年8月11至9月9日,主要操练期间,战场医官主任;
8月31日至9月6日,联队集中期间,联队医官主任。
通晓语言:德文精通读与写,法文与英文佳,意大利文与西班牙文可。
专业才能与保健知识:专业非常精熟,十分熟悉保健医疗处方。
是否受到军民的信任:在军中与民间都受到十分的信任。
心智与性格特点:诚实、刚毅、愉快。
热忱、守纪律、可靠性:非常尽忠职守,守纪律,且执行任务时十分可靠。
是否拥有指挥的军服以及值星带:拥有指挥的军服以及值星带。
服役时的行为:
1. 对敌人:未评量。
2. 对长官:服从且公开,并且有节制。
3. 对同僚:友善。
4. 对下属:慈悲且有良好的影响。
5. 对病患:非常关切他们的健康,人道。
服役之外的行为:非常谦虚有节制,令人愉快。
健康情况,适合服役否:稍弱,但完全健康,适合服役。
晋阶评级:可循阶晋升。
这样的评价,证实了其他地方对弗洛伊德的叙述,形容他是一个个性刚毅有责任感的人。值得注意的是“愉快”(heiter)这个字眼,过去在描述他个性时,很少人将之用在他身上。[6]
其后,他的雄心、进行一个大规模工作的意图、对弗立斯热忱的友谊、对自己抑郁毛病的抱怨、对许多人批评式的判断以及感到自己被孤立在一个怀有恶意的世界中,这些都在接下来这一时期他写给弗立斯的信中显露出来。
从1900年开始,弗洛伊德的性格以全新的型态出现。他的自我分析让一个不确定的年轻开业医师转型成一个有自信的新学派创建者,他相信自己已有了大发现,而把这发现当作对世界的使命。遗憾的是,我们缺乏在那个时期对弗洛伊德性格的描述。大部分对他的叙述都迟至1923年以后。
在那段时间里,由于他举世驰名以及恶化的病情所造成身体上的痛苦,弗洛伊德的性格已经有所转变。他的信件以及门徒们的见证,说明他是位好丈夫、好父亲、好儿子、好朋友、好医师,他的内心仁慈,写信和挑礼物时很机智,没有任何架子,是位能在困难处境中领导运动的大师,也是个以无比勇气面对他自己身体痛苦和即将来到的死亡的人。因此对那些接近他的人们而言,他是一个罕有的智者与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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