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用繁简字实用指南》:
【辨析】
在古代,这两个字除了同音,在义项上毫不相干。“面”的本义是脸,其他义项均由此引申而来。但在古代,脸不等于面。脸字《说文》不收,它是大约6世纪后出现的后起字。当时的“脸”专指面上搽胭脂之处,大抵指两颊的上部。可见脸只是面的一部分,而且多用于妇女。梁吴均《小垂手》:“蛾眉与曼脸,见此空愁人”,唐白居易《昭君怨》:“眉销残黛脸销红”,脸指的都是妇人的两颊。后来脸的词义扩大,才与面的本义一致,《水浒传》中的脸就指面了。而面在现代普通话口语中反有渐被脸取代之势。不过面的本义仍在现代书面语中存在,如“面不改色”、“两面三刀”、“唾面自干”等等;也在某些方言中活着,如吴语就多用面而罕用脸。
面固有当面、前面之义,但古代它还有“相背”之义。如古籍中常见的“面缚”,就既不是当面捆缚,也不是缚在前面,而是将手反背而缚。又如《汉书·项羽传》记项羽临死,让老部下、但已是汉将的吕马童取自己的头去领赏,但“马童面之”,意思便是吕马童背过脸去,觉得不好意思。段玉裁将这种用法称为“穷则变,变则通”,也颇有意味。面古无面食之义。
麵也是后起字。《说文》无“麵”字而有“麫”字,释为“麦屑末也”。指的是麦粒捣磨成的粉.面粉。晋束皙《饼赋》:“重罗之麫,壁飞雪白”,指的就是面粉。麴又指面粉制成的食品,后来也专指面(面条类)。再引申则可指一般的粉末。其实麴与麴应该是同一个字,只是声旁由面换成了丐(不是乞丐的丐),多半是由于上古至中古的读音有了变化(面,弥箭切,去声;丐,弥兖切,上声)。范围广一点的谷类的粉末,《说文》用“櫗”字来表示。而汉代虽有“粉”字,但许君只释为“所以傅面者”,即专指用于搽脸的物事,宋代徐锴(即小徐)说古人也用米粉搽脸,段玉裁则将所搽“面”的范围扩大,认为可指广义的表面;总之,那时的粉与现代表示粉末的面,还是有区别的,如果在汉代对人说“面粉”,人家一定先想到搽脸或搽抹。
虽说做面的原料麦,早在先秦就已广泛种植,但在先民的主食中,看重的是黍(黍子,黄米)、稷(谷子)、稻(黏米)、粱(优质的稷),麦的地位并不突出。比如《后汉书·羊续传》:“其资藏,惟有布衾敝祗祠,盐麦数觚。”家里的财产只有麻布被、破短衣(皆穷人所用),外加一点盐和麦,足见其清廉,也可见麦的不值钱,远比不上稻粱。原因大概是,在上古麦与麦食的加工技术尚较粗糙,做点面食不方便,也不大好吃。当时的麦可制成“糗(qiu)”,其实就是炒麦,大抵只能做干粮;也可做成“饼”。但那时的饼不是烙的,而是将麦捣成粉后团成饼状,想来生粉成团还需蒸煮,熟粉成团就像今天的粉团了。饼入沸水还可制成“热汤饼”,颇类今天北方的煮小饼、煮窝窝(参见许嘉璐《古代的衣食住行》)。加之“捣”出来的面粉类似“屑末”,口感也不见得好。所以,直到南北朝时期,看到胡人一味“噉面”,将麦当主食,还觉得非我汉俗,有点另类。
大约从隋唐代开始,中原的面粉加工技术有了很大进步,而且面食的制作也日见精巧,饼也有了烘烙之法,也许起初正是从“胡人”那里得的窍门,因为当时烙出来的饼就叫“胡饼”。此后面食才渐成品类日多、贫富皆宜、俗雅共尝的主要食品,以至白居易还用“胡饼”当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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