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窦重开》:
北上集训,在大家眼中远比组团旅游更刺激也更富有诗意。
分配火车票时,庄仁提出的“女生每人一张卧铺票,剩余卧座男生自行调换”方案,以男生的嗷嗷直叫与尖锐口哨形式一致通过。
女生对漫长北上的旅途充满浪漫憧憬,男生则对车票的座卧毫不在意。这不仅因为男女搭配乘车不累,更重要的是体检过关即意味着毕业学生转变成了集训学员。军官梦基本成真的喜悦,让大家对成为一个战壕的战友高度认同,彼此间也越发亲近。
庄仁内心禁不住涌起一股解脱感。这些日子只要静处,庄仁大脑便不由自主地陷入幻想,幻想着在文字的排列组合中不断收获堪比战功的荣光,幻想着历经九死一生胜利归来后与艾昕喜结良缘,甚至幻想着在炮火硝烟中为掩护雪霏霏身中数弹,弥留之际在她耳边说出“我爱你”便昏迷在她怀里。
出发前的短暂忙碌让大家愈加兴奋。幸好,九点到站的火车,并未打乱大家的正常作息。
早餐后,雪霏霏找庄仁借书:“现在就拿,行吗?”
“行!”
“一会儿我去外面邮局寄信,你有要寄的吗?”
庄仁摇头道谢时见雪霏霏满眼温柔,便断定她要寄的信是写给男朋友的。庄仁对自己的敏锐直觉向来充满自信。这段时间,庄仁也想给艾昕写信,心中万语千言却不知从何下笔。更重要的是,庄仁觉得给艾昕写信是一件很私密的事,住在招待所这毫不设防的双人房间,写信实在没有现实条件。
庄仁见申颖出了饭堂,便向她招手:“马上转场,有啥需本大人效劳的?”
申颖哈哈一乐,说:“那就麻烦帮我背包拎行李箱呗,我两手空空登车简直太爽了。”
“拎行李箱可以,我一大男人背个女包不像话吧?”对于申颖的快语,庄仁早已习惯直言相对。
申颖大步上楼,回头轻声笑骂庄仁:“胆小鬼,不让你管!”
“回来!”庄仁朝申颖招了招手,“什么鬼不鬼,都快新世纪了还满脑子封建思想啊。说,干吗到部队来呀?”
“你咋这么搞笑?”申颖推一把庄仁,动作与语气里明显多了一分亲昵。
申颖双眼望天:“在家我爸妈什么都替我安排,我就想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就来了!”
申颖笑着问庄仁:“你还没告诉我你为啥上部队来呢。”
“祖国知道我,懒得跟你说,说了也没用,你赶紧准备吧。”
“不行,你全废话,我要听你内心想法!”
庄仁朝申颖眨眨眼,悄悄说:“我想当大官,你信吗?”
申颖缩头一笑:“信!”
四辆大客车一字排开准时停靠在招待所小院前的马路上。
“再见了!”庄仁扭头回望,禁不住感慨。
崇良嘻哈说:“再什么见啊,说不定回来你还接着住呢。”说着一把抢过申颖手中的行李箱,嚷着“走喽,上车喽”。
庄仁上车时,见雪霏霏在中间靠窗坐下。雪霏霏招呼着申颖坐到自己身旁,崇良和庄仁便在紧靠她俩后面一排坐下。
四辆大客车几乎同时启动。庄仁往招待所望去时,发现雪霏霏正侧头张望。申颖往右后侧扭头,正好迎上庄仁的目光。大客一拐弯,招待所转眼就被抛到车后。
庄仁转过头时见申颖依然从座位空隙间盯着自己,便朝她低吼:“看啥,又不是小猴子。”申颖这才抿嘴一笑扭过头去。
“人家就喜欢看猴子,让她一次看个够嘛!”崇良碰了下庄仁。
“我是怕她触景生情思念老祖宗。”
“一只老猴有这么大能耐?”
看着庄仁和崇良又你来我往,雪霏霏扭头相劝:“你们能停战一日吗?”
“没问题!”崇良和庄仁这下步调一致了。
大客车在火车站内大院门口停住。
一下车,申颖便将行李箱塞给庄仁:“帮我看下,我去买点东西。”
“买啥?”
“西瓜!”
“你尽瞎整,小心人家将你当瓜卖了!”
申颖买了西瓜回来,一脸怨气嗔着庄仁:“干吗发这么大火,不就在你眼皮底下行动嘛!”
“不听招呼,擅自行动,最讨厌!”
申颖从庄仁手中一把夺过行李箱,“哼”一声快步跟上队伍。
大伙零零星星散在三四节车厢。申颖与雪霏霏的硬卧铺位同厢相对,庄仁和崇良带着行李随她俩暂时落座。
崇良给大伙发冰激凌,说:“赶紧凉快凉快。”
庄仁咬一口,问崇良:“突然爱上慈善事业,是不是想找投桃报李的感觉?”
崇良斜一眼庄仁,说:“好好吃,别嘀咕,要是闲得慌,给人看看手相嘛。”
“这个你也会啊?给我看!”申颖兴奋地将手伸到庄仁面前,“免费收费都行,但必须认真!”
庄仁咂巴着嘴,拨开申颖的手:“女右女右,还是免费吧,我要让你欠这一次情一辈子都还不完。为啥?因为看得准啊!”
申颖笑着又伸出右手。
庄仁在申颖摊开的手掌里拨划几下:“我就真认真了,不准生气不准哭,不准穿小鞋、抓小辫、搞打击报复。”
“快说!”申颖有些急不可耐。
“你啊,总的看,苦命!”庄仁又端详着申颖的手掌,一本正经地说,“中国特色的苦命!”
雪霏霏笑容满面,催着庄仁予以详解。
“申颖赶紧给钱让他走人,听他瞎说你都活不下去,满嘴荒唐言!”崇良指着庄仁笑骂,“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是你一大喜好。”
申颖一脸坦然盯着庄仁:“好吧,要不是苦命,小心我要你小命。”
庄仁猛地拍了一下申颖手掌,嚷道:“你看你看,说了不搞打击报复,钱没付还威胁我老命!”
几节车厢因为这批青年男女的加入明显热闹起来。食品袋在大伙手中或抛或递时,一头闷坐的男生突然起身拦截,引得女生快意尖叫。大家放开嗓门呼朋引伴,男生将招待所未打完的牌、未下完的棋重新摆开,女生撕开瓜子袋边嗑边说笑。男女混合着玩乐,更是向周边陌生人展示着两小无猜般的情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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