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庄园》:
第一章 绑架背后的玄机 一 梁理森做梦也没想到,他那天早晨的一举一动都笼罩在一双眼睛下,所以丝毫也没意识到危险就隐藏在距他不足十米的地方。他还像往常一样,亲自把于郎中送出大门。
那双眼睛的主人把自己埋在一堆麦草垛里,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半宿,一见他们出来,立即抖擞精神、竖起耳朵,像猎犬一样观察着对面的动静。
梁理森的心思都在病人身上。他在门口停住身形,抬眼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又看看身边的郎中,眼里流露着一份说不出的无助和忧郁,触到郎中的视线,勉强一笑,说道:“有劳于先生了。” 姓于的郎中面带愧色,擦了擦额头,拱手说道:“老爷……唉,实在是对不住了……都怪我医术不精,要不您再找别的郎中看看?” 梁理森苦笑一下,叹道:“唉——这些年,为他的病,到底请了多少郎中!开了多少方子,熬了多少药汤子,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可怎么样呢?连一点起色都没有……再说我找谁去?这方圆百里还有比你医术更高的郎中吗?当年我的腿疾连济南府和京城的名医都束手无策,先生几副药方下去就好了——” 于郎中似乎也想起了昔年往事,幽幽说道: “要说这些年,各种疑难病症我也不是没见过,可……小少爷这病,我真是——唉,无能为力了。” 梁理森自然明白他作为郎中的挫败感,安慰道:“不瞒先生,有时候我愁得没办法,就忍不住寻思——这孩子是不是就这命?有道是‘病好治,命难医’。要真是那样,咱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于郎中终究难掩脸上的颓然之色,跟着叹了口气,摇摇头,拱手告辞。正待离去,忽然听到院里传来一串呼喊: “小少爷,您快下来!求求您,快下来吧!”二人勃然变色,一齐抬头向屋顶看去。果然,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像个猴子一样敏捷地攀着山墙头的琉璃瓦,爬到了屋顶,像骑马一样骑在屋脊上,身上那件水青色的锦缎丝袍被秋风吹得一鼓一鼓,好像一个形状怪异的大气囊,随时都有可能托着少年飞走。
梁理森发出了一声哀叹,随即紧紧抿住嘴唇。郎中见他脸色铁青,牙关紧咬,连腮帮子上的肉都绷得紧紧的,知道他心里的痛苦已达到极限了。当下心里黯然,想安慰安慰他,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正在此时,街道拐角处传来一阵“哒哒”的声音,转出一个骑着毛驴的道士。只见此人身穿半旧不旧的灰色细布道袍,头戴半旧不旧的黑锻道巾,道巾下一张半黑不黑的山核桃脸,颌下一把半长不长的山羊胡须,正眯缝着眼优哉游哉地骑在毛驴背上,哒哒哒地走过来。
到了梁府门口的时候,道士睁开眼好奇地看了看台阶上的两个人,又忍不住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到了屋顶上的少年。他的眼睛一接触少年就再也没挪开,眼神中先是流露出好笑的神色,接着变成不解,然后是探究,最后他的眉头紧皱了起来。毛驴驮着他已经走了过去,却见他一夹驴肚子,又退了回来,在两个人跟前站定,一偏身跳了下来。
“屋顶上这位少年公子是这家的人吗?”道士指着少年,一双眼睛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落在梁理森身上。
他的神情举止都落在梁理森和于郎中眼里,此时见他一问,梁理森心头咚地一跳,再一看他头上道巾乃是道教最高级别的冲和巾,知道遇到了高人,仿佛暗夜中看到了一束光明,急忙点头说道:“正是犬子。他——有这种行径,是一种病症。道长可有什么——” 不料道士却连连摇头,说道:“我可没有法子。
就算有法子,我劝你也别为他医治了。” 闻听此言,梁理森满心希望落空,脸色一冷,不悦道:“道长这是什么话!有病岂能不治?” 道士毫不在意,继续打量着屋顶上的少年,徐徐说道:“呵呵,你若不信,只管为他医治。不过依我看,也都是在白费功夫。只因他这不是病,而是命。”说罢翻身上了毛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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