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绝症患者从坟墓中复活,一场抗击艾滋病毒的医学奇迹,两名患有自身免疫性疾病的女性发现自己的身体在攻击自己……《优雅的守卫者》通过介绍长达数个世纪的科学探索,独特地将这些动人的个体的故事编织在一起,解开了我们疾病和健康的奥秘,并以从来没有的方式介绍了我们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是人体必不可少的防御系统,它守护着我们对抗疾病,治愈伤口,维持秩序和平衡。经过几千年的发展,它已经过不断磨炼,以面对所有可能的威胁。然而,尽管免疫系统是如此复杂精妙,但它依旧容易因疲劳、压力、营养不良甚至过度卫生等因素而受到损害。是的,它是一种脆弱的奇迹武器。
作为一位杰出的记者、作家,普利策奖得主马特·里克特以扎实的材料和动人的笔触,为我们讲述了属于科学的侦探故事。从黑死病到20世纪的疫苗和抗生素突破,再到革新性免疫学研究的实验室,这也许是我们这个时代尤为特殊和重要的医学故事。
001纽带
窗外的乌云向地面逼来,杰森·格林斯坦静静地坐在福特风之星的副驾驶位上。这一天是2015年3月13日,周五a。杰森早已经习惯了这种脏乱的旅程,但今天,他踏上的是一段奇迹之旅。
他这辆看上去像是由破铜烂铁与轮子生硬拼凑起来的银色货车,正从郊区快速向丹佛进发。车上的暖气像病人一样咳个不停,仿佛只有天气炎热时,它才能正常工作,车的后门也无法打开。仪表盘上的警示灯闪烁个不停,喋喋不休地向杰森发出系统故障的警报,但他却无动于衷。地图册堆满了车厢,弄得底板凌乱不堪。
车里散发着难闻的气味。车后的5 加仑b备用简便油桶,不知道多少顿快餐后留下的油腻,让车厢里的气味难以形容。杰森无法抗拒7–11 便利店的现烤热狗,尽管他会用“恶心”“女巫的手指”来形容这种食物。
曾经,在穿越全国的销售旅行途中,杰森有时会在车的后座上睡一觉。他会蜷缩在一张满是污渍的橙色东方地毯上,头靠着油罐。或者,他会睡在一堆箱子上面,里面装着闪闪发光、装饰着宝石的小饰品,他要将这些作为促销品卖给远在天边的赌场。
杰森已经四十七岁了。他本科毕业于名牌大学,还拥有商科和法律的硕士文凭,但他并不仰赖这些名头,或者说他觉得这些文凭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他总是活在一个又一个的创业梦想里,一场又一场的冒险中。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比手握方向盘,脚踩油门,嘴里含着史酷儿嚼烟,跟着斯普林斯汀的摇滚乐或者当地电台的音乐摇摆身体,驶向地平线尽头的又一座小城更带劲儿的事了。杰森决心去发现,探索,过自己的生活。他怀揣真实的美国梦,把这辆面包车开出了西部大篷车的感觉。
“妈,如果我遇到什么三长两短,我这辆货车你可得帮我照看好了。妈,你在听吗?”杰森对他的母亲说道。他和他的母亲凯瑟琳,时而亲情满满,时而拌嘴,这些家庭场景应当会令亚瑟·米勒为之动容。
现在的杰森坐在副驾驶位上,他的女友贝丝开着车。他准备进行一次前所未有的大胆尝试。他坚信自己可以成为一个医学上的奇迹,成为神奇的新型癌症疗法的海报人物。他也准备好了蔑视死神,尽管他的一只脚已经迈向死亡的深渊。
他的癌症已经到了晚期。无论怎么看,前方都是生命的终结。
杰森肺里的霍奇金淋巴瘤足有15 磅a重,从背后绕到身体左侧,每隔几周,肿瘤就要增倍。这种癌症本该是最容易治愈的典型癌症之一,但没想到杰森四年的化疗和放疗均告失败。医生们几乎尝试了所有可能的方法:双倍剂量的药物,甚至各种药物多管齐下,但仍于事无补,甚至带来了严重的副作用,而恶性肿瘤却总是野火烧不尽。背上的肿瘤已经凸起,贝丝常常爱怜地称杰森为她的“卡西莫多”。肿瘤已经侵犯了杰森的尺神经a,这让他痛苦不堪,无法移动的左手肿胀得像一个肉球。
肿瘤给杰森左手带来的伤害格外残忍。当杰森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当我们都是小孩子时),他是一个非常出色的运动健将,一个灵巧、坚毅、敏捷的左撇子。他长得并不高,但弹跳能力极佳,有着青蛙和羚羊般的跳跃能力,在科罗拉多州的篮球和棒球比赛中火力全开。他有着与之相配的容貌——深色的头发和眼睛,大方的微笑。一半意大利和一半犹太的血统,造就了他的典型美式外表,恐怕没有女生能不被他吸引。但对我来说,印象最深刻的是他的笑声。他在讲笑话时,常常爆发出如同女高音般的笑声。这是最纯粹的快乐。
贝丝驾车行驶在从博尔德到丹佛的路上,阳光只能从乌云的边缘洒下来,仿佛三月还没决定好要不要拥抱春天。杰森瘫坐在座位上,感到很不舒服。他穿着灰色运动裤、帆布休闲鞋和法兰绒衬衫——都是宽松款,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减少衣物对他身上肿块的摩擦所带来的疼痛,他的脚也是肿的。杰森扛住了癌症带给他的一切痛苦。他的肿瘤医生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钢铁牛,因为他顽强地忍受了每一次痛苦的治疗,还能常常讲笑话,或者报以微笑。然而,就在上周一,杰森还是收到了肿瘤医生下达的死亡判决书。
医生检查了杰森肿瘤的扩散进展,含着眼泪向杰森坦白,自己实在无能为力了。他们已经尝试了所有的疗法、所有的药物组合,但癌细胞就是不停地疯狂反扑回来。是时候放手了。
那次诊断之后,医生在杰森的病历上写下:“尽管在情感上难以接受,但现在最合适的,就是考虑格林斯坦先生的临终关怀了。”他随后和杰森的家人安排了一场会面,讨论姑息治疗a的相关事宜。
至于进一步的治疗,医生认为那是“弊大于利”且没有依据的,“除非他的情况出现戏剧性的转变”。
贝丝开着货车,穿过长老会圣路加医疗中心附近的中产阶级社区。杰森通常很爱说话,是个喋喋不休的话匣子。但现在,他几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停好车后,贝丝搀着杰森的胳膊,乘电梯上了三楼。在这里的肿瘤科病房里,杰森不知道待过多少小时——坐在一个四四方方的房间里笨重的棕色躺椅上,忍受着有害的化疗。但那不是今天的脚本。杰森慢慢地坐到椅子上。一位护士把静脉导管固定到他胸口的输液港上,先用生理盐水冲洗导管以保证导管干净,接下来加入苯那君b,这让杰森昏昏欲睡。之后,护士又换了另一个装有透明液体的输液袋。这一切都是杰森没有经历过的。
癌症是世界上最主要的健康杀手之一。但这本书并不是一个关于癌症的故事。当然,这也不是一个关于心脏病或者呼吸系统疾病的故事,更不是关于意外事故、中风、阿尔茨海默病、糖尿病、流感、肺炎、肾病或者人类免疫缺陷病毒(HIV,艾滋病毒)的故事,虽然它们都让我们备受折磨甚至可以夺走我们的生命。这本书不是关于某一种特定的疾病或伤害。这里要讲的,是它们共同的故事,是将这些病痛紧紧联系起来的关乎人类健康的纽带。这是一个关于免疫系统的故事。
这本书叙述了关于免疫系统的惊人发现——尤其是近七十年来的研究发现,以及它们在我们健康的各个方面所扮演的角色。皮肤屏障是人体的第一道防线,当它被抓破或者割伤后,免疫系统就开始紧急动员起来。免疫细胞会涌向需要它的地方,它们不仅能清洁伤口、重建组织,还能修复撞击、挫伤、烧伤或咬伤导致的内部伤害。复杂的细胞防卫网络能迎击一年两三次的流感来袭,分辨出无数可能发展为癌症的变异细胞,抑制疱疹这样的病毒的大量增殖,并且每年抵御数亿次食物中毒。直到最近,我们才开始了解免疫系统在大脑中润物细无声的作用——受损或衰老的突触会被大脑自身的免疫细胞清除掉,从而保持神经系统的健康。
免疫系统为我们的身体提供着持续而低调的警戒,毫不夸张地说,它就像是我们的贴身保镖,保障着我们的整体健康。例如,个体健康的防卫机制在我们选择配偶时,也扮演着关键角色,帮助我们避免可能损害家族安全和生存的近亲繁殖。
我们常常用战争的语言来描述免疫系统,因为它能集结我们内部的力量来对抗邪恶的疾病,调动我们各种强大的细胞去监视、侦察敌情,发动外科手术般的打击甚至核打击。如果把这个战争的比喻进一步展开来说,我们的免疫防卫网络也依赖于配备自杀药片的秘密特工,并且由世界上最复杂的即时通信网络所连接。这样的防卫系统可以说是其他人类生物学机制无可比拟的,它可以在人体的器官系统间自由穿梭巡逻,就像戒严期间的警察一样,免疫系统会主动寻找威胁,巧妙地识别十亿
多种甚至在科学上仍属未知的外来危险物质,防止它们造成致命伤害。
如果生命是一个喧闹的节日,那我们的身体就像是一场细胞的盛大派对,各种细胞在其中熙熙攘攘。数十亿的组织细胞、血细胞、蛋白质、分子和入侵的微生物齐聚一堂,这样看来,召唤免疫系统真是一件异常复杂的事情。
我们人体“边境”的多孔特性,让免疫系统的警务工作变得十分复杂。几乎任何微生物都可以进入我们内部。我们身体的这场狂欢可谓来者不拒,所有生命形式都可以入场,随意落座:小偷团伙、带着核手提箱的恐怖分子、愚蠢的醉酒堂兄弟和亲戚们、伪装成朋友的敌特、难以预料的敌人,以及看上去仿佛从另一个宇宙穿越而来的异乡人。
然而,对于所有这些威胁,战争的比喻具有误导性且不够全面,甚至可以说是完全错误的。你的免疫系统并不是一台战争机器,事实恰恰相反,它是一支维和部队,比任何势力都更追求和睦共处。免疫系统的工作就是在这个狂野的派对中巡逻,时刻注意滋事者,更关键的是把坏家伙们赶出去,同时尽力把对其他细胞造成的伤害降到最低。这不仅是因为我们不想伤害自己的组织,还因为我们的确需要生活在我们体内或体表的外来生物体,包括数十亿肠道细菌。现在有一种令人信服的观点认为,有些微生物非但对我们没有威胁,还是我们重要的盟友,因而应受到欢迎。我们的健康依赖于我们与众多细菌的和谐互动。事实上,当我们使用抗生素、抗菌肥皂,或接触到对肠道菌群有害的毒素时,这些细菌就可能被损害,而人体免疫系统功能也会受损。
然而,当免疫系统反应过度时,我们同样要小心。
推荐序 V
第一部分 生命的平衡 001
第二部分 免疫系统与生命的狂欢 033
第三部分 鲍勃 145
第四部分 琳达和梅瑞狄斯 181
第五部分 杰森 257
第六部分 归来 319
致谢 385
译后记一 389
译后记二 3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