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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       名 :
著       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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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S  B  N:
文献来源:
出版时间 :
善心女神
0.00    
图书来源: 浙江图书馆(由图书馆配书)
  • 配送范围:
    全国(除港澳台地区)
  • ISBN:
    9787541148088
  • 作      者:
    (美)乔纳森·利特尔(Jonathan Littell)著
  • 出 版 社 :
    四川文艺出版社
  • 出版日期: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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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从理想主义者变为魔鬼,人的内心会经历怎样的转变与折磨?

★同时入围法国六大文学奖,荣获龚古尔奖和法兰西学院小说奖

★让法国读者失魂落魄,抢手到让《哈利·波特》紧急停印,畅销超过100万册

★法国评论界将本书评为能与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福楼拜以及司汤达等伟大作家的代表作相提并论的巨著。

★历时六年创作,全世界30种文字出版,现象级当代文学巨著

★美国《时代周刊》2009年度十佳小说 / 英国《泰晤士报》十年来百大好书 / 法国《费加罗》杂志20世纪初九大法文书

★本书首次从纳粹“刽子手”的内心世界出发,通过一个集体罪行参与者的记忆和讲述,探索人在杀戮之下的精神崩解。

★磨铁旗下人文品牌“猫头鹰”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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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作者:

乔纳森·利特尔(Jonathan Littell)

    1967年生于美国纽约,父亲是知名间谍小说家罗伯特·利特尔。三岁移居法国,十三至十六岁回美国就学,随后在法国完成中学会考,并进入耶鲁大学。毕业后参加“反饥饿行动组织”,在波黑、车臣、刚果等地工作了九年,2001年在车臣中伏击受轻伤,同年决定专注写作。

    随后他花了五年时间,搜集大量资料,阅读超过两百本关于纳粹德国与东线战场的书,最后四个月即完成了厚达九百多页的原稿。

    《善心女神》在法国狂销百万册,入围法国六大文学奖,斩获了久富盛名的“龚古尔奖”和“法兰西学院文学奖”,利特尔成为首位获此殊荣的美国作家。

    利特尔精通多国语言,之所以用法语来写作《善心女神》,是因为他崇拜的文豪福楼拜、斯汤达都用法语写作。

    2007年,因乔纳森·利特尔“为法国做出特殊贡献”,法国政府破例授予其法国国籍。


译者:

蔡孟贞

    1965年生。辅仁大学法文系毕业,法国普罗旺斯大学应用外语硕士。译有《蚂蚁》《偶遇》《布拉格墓园》《法兰西组曲》等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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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介绍

    本书主人公马克斯·奥尔是出身于中产阶级家庭的青年知识分子,倾心于哲学思辨、文学与音乐,期待有机会成为作家或老师,最终却选择加入纳粹党。

    在战场上,马克斯眼睁睁看到士兵屠杀犹太女人和小孩,听到林野沟壕边行刑厂中可怕的呻吟,他发觉自己纯真的“为国效力”换来的却是刽子手的经历。随着一次次的行刑,他成为这丑恶又疯狂的蓝图中的一部分,不自觉地沉沦到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中。

    在柏林被苏军攻战时,奥尔杀死最好的朋友托马斯,并用托马斯的证件逃出了包围圈。战后,他躲过被俘和受审,成为生产销售花边的商人,过着安逸的生活。

    本书首次从纳粹“刽子手”的内心世界出发,通过一个集体罪行参与者的记忆和讲述,探索人在杀戮之下的精神崩解。

    法国评论界将本书评为能与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福楼拜以及司汤达等伟大作家的代表作相提并论的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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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书评

    我只有一句话:这是一部非常非常伟大的小说。

    ——(法)迪迪埃·德库安

         龚古尔奖评委会秘书长


    面对这样的巨著,我们不能无动于衷。

    ——(法)夏尔-鲁

         龚古尔奖评委会主席


    这是一本每个有思想的人都应该读,并且没有人能对它无动于衷的书。

    ——(英)阿里森·萨穆尔


    本书主人公一开始是个理想主义者,他被自己的理想引导着一步步变成恶魔。他像一个萨德,向我们的伦理和准则挑战,我曾经思考过:一个循规蹈矩的中产阶段德国人,怎么能够变成纳粹死亡机器的齿轮?这本书就提供了答案。

    ——(美)马克·E.约翰逊


    在利特尔名字前冠以‘大师’头衔并不过分。用小说来诠释历史,在这方面利特尔的驾驭能力,一点都不亚于文学大师福楼拜。

    ——《世界报》 


 

    这本书不仅是一部大作,更能称其为伟大。从法国现代文学史的史书上,还没有任何一位作家刚出山就有如此勃勃向上的雄心壮志、如此炉火纯青的写作技巧、如此入木三分的尖锐洞察力、如此摄人心魄的文字掌控力。

    ——《新观察家》


    这部小说是现代文学史上的一座丰碑。

    ——《费加罗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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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书摘

    四海兄弟们,让我告诉您,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您可能会反驳,说我们又不是您的兄弟,压根儿没有兴趣听。老实说,这段历史挺悲惨的,但教育意义深远,可以说是不折不扣的寓言故事,这一点我可以向您保证。

    故事有点长,毕竟,发生的事情真的很多,如果您不赶时间、正好有空,听听也无妨,更何况,这些事情跟您也有关:您慢慢看下去,就会明白这些事的确与您有关。别以为我意图改变您的想法,毕竟,您有什么看法是您自个儿的事。

    过了这么多年之后,我下定决心把这些写出来,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厘清一切,这是为了我自己,绝不是为了各位。

    世界初始之际,我们人类像毛毛虫似的在这片土地上爬行,等待蜕变,成为晶透斑斓的蝴蝶。时间一年一年过去,蜕变迟迟不来,我们还是在地上蠕蠕爬行的毛毛虫,认知到这一点令人心伤,但又能怎么样呢?自杀当然算是个办法,不过老实说,对于自杀这档事,我缺乏兴趣。

    不消说,我的确认真思索过自杀的可能,如果我真的选择自杀,我采取的方式将会是:在心口上放一颗手榴弹,在欢乐的爆炸声中离开人世。拿一颗小巧的圆形手榴弹,小心翼翼地先拔去插销,再拉开保险,金属弹簧“咔”的一声脆响,搭配耳边咚咚的心跳,我面带微笑听着这最后的乐音。接着,心灵获得最终的静谧幸福,就算没有,最起码也入土为安了。

    剩下的残破办公室就留给清洁妇去伤脑筋吧,反正这是她们的工作,算她们倒霉。不过,我先前说过,我对自杀这档事没有兴趣。是什么原因,我也说不上来,或许是因为挣脱不了某些我笃信不疑的人生哲理。我总认为人生活在世上不是来享乐的。那么,人来世上一遭为的又是什么呢?我不知道,赖活着,打发时间,免得遭到时间反噬。若真如此,在这茫然不知所以的时刻,写作也算是个打发时间的好方法。


    别以为我闲着没事,我可是个大忙人;我跟一般人一样,有家庭,有工作,有应负的责任,这些都很花时间,也没多少空闲可让我回顾往事。更何况,我经历的往事数量惊人。我像一座往事制造工厂。我一辈子都在制造往事,就算现在,虽然老板付我薪水制造的是蕾丝花边,但往事的生产仍未中辍。

    的确,我大可搁笔不写,反正也没人逼我。战后我尽量保持低调,上帝保佑,我没有沦落到某些老同僚的潦倒局面,硬要出回忆录为自己辩护,因为我没有什么需要辩护的,更不需要出书糊口,以我现在的工作,生活还过得去。

    有一次我到德国出差,和一位大型内衣工厂的厂长会晤,我想卖蕾丝给他们。我是通过一些老朋友的介绍联络上他的,彼此心里都有个底,因此不需猜忌。双方谈得相当融洽,商谈结束后,他站起来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递到我面前,是波兰总督汉斯·弗朗克死后发表的回忆录,书名叫《面对刑台》。

    “他的遗孀写了一封信给我。”他对我解释,“她自掏腰包出版了丈夫受审后写下的手稿,卖书赚点钱供孩子花费。您能想象吗?堂堂总督的遗孀竟然落魄到这个地步?我订购了20本当礼物送人,还建议各部门主管买一本,好让她赚点钱供孩子用。您能想象她竟然落魄到这个地步吗?她写了一封令人鼻酸的感谢函来。您认识他吗?”

    我肯定地回答不认识,不过,我很有兴趣读读这本书。事实上,我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也许我后面会谈到这一段,如果我有足够的勇气和耐心写书的话。不过在这里,说这些毫无意义。再说,那本书真的写得很烂,前后交代不清,净吐苦水,而且充斥着诡异的类似信徒忏悔的假道学。


    我的叙述可能也有点交代不清,说不定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我会尽全力把事情讲清楚。有一点我可以保证,全文绝对找不到任何悔不当初的字眼。我无怨无悔,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仅此而已;至于我的家庭,我也许会带上一笔,不过这部分纯属个人私事,与他人无关;至于其他,我想写到最后,自己八成会无法控制逾越分际,但到那个时候,我已经不是我了,我的心智会混沌,环绕着我的世界会岌岌可危,那时头脑不清的绝对不止我一个,请认清这一点。

    再说,我写作并不是为了供养妻小,我赚的钱足够养家活口。不,如果我真的决定写作,无疑是为了打发时间,可能的话,为您,也为我自己,顺便厘清一两个暧昧不明的地方。此外,我觉得写作对我会有帮助。

    老实说,我的心情有些沉闷。便秘无疑是主因,令人遗憾又痛苦。这毛病对我而言还是新体验,以前我根本不是这样。很长一段时间,我每天要跑三四趟厕所,而现在每星期能有一次就谢天谢地了。我只好借助灌肠,令人痛苦,却非常有效。

    抱歉竟然说到这些肮脏的琐事,让我吐吐苦水总也可以吧。再说,要是您连这些都无法忍受,劝您还是就此打住,别往下看了。我不是汉斯·弗朗克,不喜欢装模作样,我想尽可能把事情说明白讲清楚。虽然有些怪癖,我仍旧属于实事求是的一群,坚信唯有空气、食物、水、排泄以及追求真理,是人这一生中不可或缺的要素。其他的,则可有可无。


    不久前,我的妻子带了一只黑猫回家,想我可能会高兴。当然,没有事先问过我的意见,大概猜到我会断然拒绝,先斩后奏比较保险。因为一旦木已成舟,我也就无计可施,她会说送走孙子们会哭闹什么的。

    可是,这只黑猫真的很讨人厌。伸手想摸它表示善意时,它马上溜到窗台,黄色的眼睛盯着我看;如果想抱它,它会毫不客气地伸爪子抓我。不过一到夜里,却蜷成一团,躺在我的胸膛上睡觉。它压着我的肺,我恍惚梦见我被压在一堆乱石下,快要窒息了。把往事留诸文字,也给我这种感觉。

    开始决定要用白纸黑字来保存记忆的时候,我请了几天休假。大概没想清楚。然而,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我买了大量相关议题的书籍阅读,好唤醒记忆,也拟出了情节大纲,还编列了详尽的大事纪,做好这些事前准备工作。休假在家,空闲时间一下子多了起来,我开始构思细节。此时,时序已入秋天,一阵脏污的灰黑雨水扯光了树叶,我慢慢陷入焦虑的泥淖,发觉思考不见得是件好事。

    我早该料到。同事一致认为我冷静稳重、做事三思而后行。

    冷静,这话是没错,不过我的脑袋经常镇日宛如焚化炉般闷烧。发表意见、与人讨论、做出决策时,我跟其他人没两样;但倚着吧台、望着眼前的白兰地时,脑中便开始想象一个男人手拿猎枪闯进来,盲目开火扫射;或在看电影和欣赏戏剧时,总幻想着一颗拉掉保险的手榴弹滚落在排排座椅底下;更有甚者,某个节日,在一个大广场上,我看见汽车炸弹当街爆炸,欢欣鼓舞的午后顿时转为人间炼狱,鲜血汩汩流入石板地面的缝隙,尸块沾黏在墙面上,或者飞弹出去,凌空越过教堂内的十字走廊,落进主日供应的汤里,我听见人们哭喊,断腿断手的伤者呻吟,像是好奇的男孩拔掉脚的昆虫,大难不死的目击者满脸惊愕、静默无声,一如三角门楣上装饰的诡异镶金雕刻,这是一段漫长恐惧岁月的开端。

    冷静?没错,我很镇定,不管情势如何演变,我的表情永远让人猜不透我心里的想法,我极力保持平静,不动声色,就像死气沉沉的市街里无声的墙,又像拄着拐杖、别着勋章,坐在公园长凳上的瘦小老翁,更像那些落入大海,再也寻不回来的青春面孔。打破这片恐怖的寂静,我有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不会为了一点小事吵得人尽皆知,我自有分寸。然而,这些事压在心头,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最可怕的并不是我刚刚描述的景象:这类幻象纠缠我多年,打从我小就开始了,早在还没踏进这片杀戮战场的火线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就这个层面来看,战争只是对我童年印象的一种印证,这种小场面我见怪不怪,视为狂妄世界的最佳脚注。不,我觉得最难受、最沉重的莫过于全副心力地投入思考。想想看,您脑子里整天都想些什么呢?


    老实说,想的东西少得可怜。

    把一天当中您脑子里想的东西,合理地加以分类,其实很简单:首先是实用和机械的事,好比对行为和时间的规划(例如刷牙前先烧水煮咖啡,刷完牙再烤面包,因为烤面包需要的时间比较短),还有工作方面的困扰、手头拮据、家庭失和、性爱的幻想。我不再赘言其他琐碎事项。晚餐时,您望着妻子逐渐枯萎的容颜,和情妇简直不能相比,但从其他角度来看,她都是称职的妻子,怎么办?这就是人生。

    于是,您只好拿最近的内阁危机当话题,其实您根本不在乎内阁发生了什么危机,可不谈这个,又有什么好谈的呢?删除这类的思绪后,您一定会赞同我的话,剩下的确实少得可怜。当然也有出乎意料的时候。

    例行的洗衣家务中间,意外的一曲战前探戈舞,就叫《薇奥莱塔》吧,此时黑暗恶水汩汩作响,小酒馆灯笼高挂,笑脸迎人的女人,肌肤散发着淡淡的汗酸味;公园入口,一个小孩稚嫩的笑脸让您不禁想起儿子,那时刚蹒跚学步;街道上,一线阳光穿透云层,照亮了梧桐树宽大的叶片和泛白的树干:突然,您想起童年往事,在学校玩打仗游戏,快乐又惊恐。脑海中忽然出现了对人生的思考。但是,这种情况非常罕见。

    然而,如果我们暂停手边的工作,停止例行的活动和每日不停循环的作息,开始认真思考某件事时,情况会截然不同,尘封的往事一一浮现,如同沉重晦暗的波涛滚滚而来。夜里,片片段段的梦境,展开,扩散,醒来时,一层薄薄的辛辣潮湿滋味滞留在脑海里,总要花上好些时候才会消散。

    不要误会,这不是罪恶感,也不是悔恨。当然,罪恶悔恨大概也夹杂其中,我不想否认,但我认为事情没那么简单。就算一个人从来没上过战场、从来没杀过人,也可能会有刚刚描述的那些感受。坏心眼、怯懦、虚假、刻薄,人性恶的一面逐一浮现。无怪乎人类要发明工作、酒精和八卦传闻等玩意儿,无怪乎电视会大受欢迎。总之,我提前结束了这不该请的休假,这样也好,还是有足够的闲暇,在午休时间,还有秘书下班之后的傍晚,可以随便写一点。

    我在此暂时打住,等我去吐一下,马上回来。

    这是我身体的众多小毛病之一,吃下去的餐点偶尔会让我反胃想吐,要么是一吃完立刻想吐,要么会耽搁上一阵子,就这样,毫无道理可言。这是老毛病了,打仗的时候就有了,说得更精确一点,第一次发作是1941年的秋天,当时我人在乌克兰,好像是在基辅,要不然就是在北部的日托米尔。这段故事我以后肯定会提到。总而言之,时间一久也习惯了,刷完牙,喝一小杯酒,继续刚才中断的事。


    言归正传,说说我的回忆录吧。我买了好几本学生用的笔记本,大开本,上面印着小格子,放在办公室一个上了锁的抽屉里。最早是写在卡纸上,也印有小格子,现在决定一口气从头来过。为什么要写,我也说不清楚,当然不是为了给后代子孙一个教训。

    如果此时此刻我突然暴毙,比如心脏病突发,或是脑中风,秘书取了钥匙,打开上锁的抽屉,一定会吓一大跳。可怜的秘书,我妻子八成也一样,光是那些卡纸就够可观的了。得赶快把这些东西烧掉,免得引起大丑闻。我倒无所谓,反正已经死了。说到底,我写作不是为了各位,虽然是写给您看的。

    办公室是写作的好地方,宽敞、朴素又安静。白色的墙,几乎没有装饰;一座玻璃橱窗,用来陈列样品;另一头是一大面落地窗,居高俯瞰机房,一览无遗。虽然有双层玻璃隔绝噪声,列维斯纺织机不停歇的敲打声依旧满室回荡。

    我想静静思索的时候,会离开工作台,走到落地窗前望着脚下排列整齐的纺织机,看着纺织工人熟练精准地重复同样的动作,让自己跟着来回摇晃。有时候,我会下楼,走到机器中间徘徊。机房阴暗脏污的玻璃窗染着一层蓝色,因为蕾丝很纤弱,怕阳光直接照射,透进来的泛蓝光线颇能安定心神。我喜欢随着弥漫厂房的单调敲打声响,让来回规律、纠缠扰人的金属清脆撞击声放松自己,什么也不多想。

    纺织机总能让我惊叹连连。机身是铁铸的,外表漆成绿色,每台重达十吨。有些机器非常老旧,很久没有从事生产了,我下单订购替换的零件。战后我们顺利淘汰蒸汽引擎,改用电力驱动引擎,机器倒是没有换过。我不会走得太近,免得弄脏自己。有太多可拆卸零件需要时时上油润滑,不过润滑油容易弄脏蕾丝,因此我们用石墨,一种捣碎的铅矿。纺织工人用袜子,像筛子般把石磨细细撒在运转的机器上。织出来的蕾丝黑黢黢地贴在墙上,就像厂房的地板、机器以及仔细监控的工人一样乌漆抹黑。我虽然不常碰这些机器,却对它们了如指掌。

    第一批英国制的网眼纱织布机可是少数人才知道的大机密,那台机器是在拿破仑战争后偷偷走私进法国的,当时多亏了那些躲避关税的工人。一个从里昂来的,名叫雅卡尔的家伙,他加以修改后用来生产蕾丝,装了一系列老板决定采用的穿孔纸箱,底下是一捆捆的线圈,织线从那里送出。

    纺织机的正中央有5000个纱线卷筒,这是整部机器的灵魂,紧紧地塞在滑动架上;接着是一支推动杆支撑卷筒,前后来回推动滑动架,发出让人昏昏欲睡的清脆撞击声。

    纱线由垂直拉紧的铜制梳网侧面穿入,按照五六百个雅卡尔卡片编列出的各式复杂织谱,编织线结,在梳网会浮现一节弯管,最后织成蕾丝,蛛网似的薄纱在一层细细的石墨粉下颤动,从列维斯纺织机顶端的大卷筒上缓缓滚落。

    工厂的工作男女有别,泾渭分明:男人设计花样、替纸箱打孔、装配链条、监控每一台纺织机,以及管理男下属。妻子、女儿,直到今天,还是只能做纺车工、去除石墨、缝补、从碎布抽线出来或者折叠成品等工作。

    传统的力量多么强大。这里的纺织工人有点像是无产阶级的贵族阶层。这份工作需要长时间训练,要学手艺,手得非常巧。上个世纪,加莱地区的纺织工匠搭乘四轮马车,头戴大礼帽浩浩荡荡地来到工厂,颐指气使地以“你”称呼老板。

    时代变了。尽管在德国还残留了几项工艺,战争却几乎摧毁了所有工业,一切必须从头开始,现今,整个北部地区仅剩下300多台纺织机,而在战前则有4000多台从事生产。也因此,在汲汲于重新发展工业的大环境下,纺织工人比中产阶级更早买得起汽车。

    我手下的员工不敢以“你”称呼我。我不认为底下的员工爱戴我,老实说,我也不喜欢他们。我们一起工作,如此而已。某位员工如果专注用心,他那台纺织机出产的蕾丝不太需要后制加工的话,到了岁末我会给他一份红利;至于那些上班迟到,或者醉醺醺就跑来上工的员工,我会给予惩戒。在这个原则下,共事倒也相安无妨。


    您也许在纳闷,我怎么会走上蕾丝这一行。说真的,我天生不是做生意的料。学生时代我专攻法律和政经,还得了法学博士,在德国时,我的名字前面总会加上法学博士(Dr.jur.)这个头衔。不过,1945年后,当时的局势让我少有机会发挥专才。

    如果各位真的要追根究底,老实说,我也不是当律师的料,我年轻的时候,最想钻研的是文学和哲学。可想而知有人反对,这章凄惨的家庭戏剧情节,也许我在后面会提到。我还是得承认,在蕾丝产业界,法律比文学有用得多了。以上是事情发生时大致的背景状况。一切结束后,我成功来到法国,并成了法国人。这其实没有那么难,因为当时社会动荡,我跟着一些集中营里的囚犯回到法国,当局没问太多的问题。我说得一口流利的法语,因为我母亲是法国人,小时候我在法国住了十年,上了初中、高中、预科班,甚至还考上政治自由学院念了两年大学,由于我住在法国南部,我甚至还能装出一口南方腔调。

    总之,没有人特别注意我,时局真的是太乱了。抵达奥尔赛时,有人送上一碗汤给我,也被人骂了几句。我得声明我并未存心混在集中营的犯人当中,我是假借STO的员工身份入境,他们不太喜欢STO这些左派分子,所以数落了我几句,其他的可怜虫也没能幸免,骂完后就放我们走了。对我们来说,没有鲁特西亚,但我们获得了自由。

    我没在巴黎逗留,我在巴黎有太多旧识,有些还是不该认识的,我于是前往外省,四处打零工讨生活。局势慢慢平静下来,当局很快停止枪毙犯人,接着连关进牢里都懒得做了。此时,我开始明察暗访,终于找到了一个旧识。他混得相当不错,从一个政府到另一个政府,始终好端端的,他颇有先知灼见,小心翼翼地隐藏为德国做事的双重身份。一开始他不肯见我,不过搞清楚我是谁之后,他显然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可不会说那次会面宾主尽欢,彼此的感觉既别扭又局促。不过,他很清楚我们的利益息息相关,我呢,想找个工作,他呢,想保有现在的工作。他有个表兄在北方,卸下传教士身份后,从一位破产的寡妇手上接收了三台列维斯纺织机,想要搞间小工厂。这位仁兄雇用了我,我得常常出差,四处推销蕾丝花边。

    刚听到工作内容,着实让我头皮发麻,最终还是说服了他,同意我负责工厂组织这方面的工作,发挥我的专才。我的确在组织安排方面有傲人的丰富经验,虽然不能拿它跟我的博士专业相比。工厂日益壮大,尤其在20世纪50年代,我和联邦德国恢复联系之后,打开了德国市场,从此我可以光明正大回德国,许多旧同胞在祖国过着安稳平静的日子,有些坐了几年牢赎罪,有些则根本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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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导读

托卡塔曲

阿勒曼德舞曲第一和第二乐章

库特兰舞曲

萨拉班德舞曲

小步舞曲(回旋曲式)

小曲

吉格舞曲

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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