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买房记》是徐平用手机敲出了13万字的小说,这本身是不是超励志的故事?徐平是一位在职的二宝妈,她说这个故事是她在陪娃上各种兴趣班时候写的。
徐平的文字叙述很朴素,但你能实实在在感觉一个大都市二宝妈的各种真实的焦灼与烦闷,房价飙升,孩子考学,操不完的心;情感焦虑,财务焦虑,吐不尽的槽……
每一个细节,每一次得失,都能唤起滔滔不绝的话题。
长篇小说。江晓晓原本是一个有理想的青年,可以为了心仪的专业毅然放弃优厚的公务员岗位,选择成为人称“第三性别”的女博士。但是当了妈妈之后,孩子的教育牵扯了太多现实的问题,她的生活不得不“庸俗”起来:要不要给孩子报兴趣班?幼升小何去何从?似乎不操心这些就算不得“合格的妈妈”。尤其前年有了二宝,本想买个“学区房”缓解孩子的学习压力,但是突然飙升的房价让购房计划变得一波优惠……“女本柔弱,为母则刚”,作为一个生活在一线都市上海的普通妈妈来说,面对真实的生活焦虑,江晓晓一边吐槽,一边护着孩子坚强突围。
江晓晓的眼睛里涌满了泪,离别是早晚的事,真到要分开,还是克制不住。浦东机场T2航站楼,来来往往的人,多少的聚散离别。周欣即将被裹挟进人潮中,消失不见。说是有微信,联系方便,可从此天各一方,远不比生活在同一个城市,能随叫随到。
周欣没有哭,表情淡然,有眷恋也有不安,为了迎接全新的生活,她真的从“头”开始,第一次尝试了短发,挺干练,一件红色翻领T恤,衬得皮肤更加白皙。她轻轻擦拭着江晓晓眼角的泪,感觉永远都擦不完似的,她说余博士和豆苗在安检口等呢,她真的要走了。江晓晓哭得梨花带雨,使劲地点点头。
周欣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俯在江晓晓的耳边,轻声说:“哦,我那个房子,有什么事随时告诉我。”说完,快步地向着安检口走去。
这托付,倒是让江晓晓一怔,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那红色背影渐行渐远,突然觉得一切好陌生,她记忆中那个长发、永远穿着黑白灰正装的周欣彻底消失了。原以为周欣离开这个城市,自己是她最为难舍的牵挂,现在想来,她的房子才是呢!
可这也没什么,江晓晓觉得她理解周欣,现世当下,爱情、友情甚或亲情都会遭遇背叛,可房子不会,尤其上海,一套价值千万的房子,会带来实实在在的安全感,这才是周欣放心离开的筹码。自己不也一样,刚才的伤心落泪,兴许是因为周欣的离开,更多则是感慨这一年被学区房折腾的生活,所以悲从中来吧。一切虽已尘埃落定,可那些经历过的事,不时浮上眼前,让她心有余悸。在上海,没经历过房市的疯狂,都不好意思谈人生。
哎,该从哪里说起呢?5个月前,一个周六的早晨……
江晓晓急吼吼地起床,一根皮筋快速地把头发束成丸子头,套上羊绒毛衣和打底裤,裹着一件快要及踝的藏青色羽绒服,冲进洗手间,刷了牙,胡乱地洗把脸。她想省时间,连热水都懒得用,可冷水着实冰凉,她把化妆水用力地往脸上拍,想拍去这个春天逼人的寒气。头顶上一根白发直直地竖着,像在示威一样,江晓晓狐疑地看了看,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她仔细盯着镜子想要拔掉它,可试了两次,拔出了两根黑发。镜子中的自己很憔悴,她的脸本来就小,标准的瓜子脸,五官匀称,大眼睛长睫毛,高鼻梁,除了不是樱桃小嘴,怎么也算一个美人坯子。现在似乎下巴更尖了,让五官的比例有点失调。眼角、脸颊的妊娠斑,越发清晰可见,生大宝时留下的还没完全退,生二宝又补了一层,本想涂点粉底液,镜中的自己看着有点糟心,江晓晓一眼都不愿多看,她想等买好房子再好好打扮。
她回到卧室,从抽屉里拿出5万现金,揣进包里,心里愤愤地想,今天无论如何要把这钱送出去,不管多烂的房子,只要卖,立马付定金。
她拽了拽还在酣睡的刘昦让他快点起床,刘昦翻了个身,背对着江晓晓,嘟囔着:“你烦不烦,什么时候周末能让睡个懒觉?简直没完没了。”
江晓晓直接掀了被子,吼道:“还懒觉,我这大半年压根就没睡过一晚安稳觉,睡睡睡,你已经把100万睡没了,赶快起来。”
江晓晓说得斩钉截铁,没半点商量余地。是的,没完没了,江晓晓也知道,可有什么办法呢?她也感觉身心俱疲,但是一天买不成房子,就得继续为此奔波,没有选择。
2016年元旦前后,上海的房价着了魔一样,疯狂上涨,有时不是一天一个价,而是一天三个价,涨得人心惊肉跳。广为流传的段子就是:房子还没过户就涨了100万,一点都不夸张。如果你是捡了便宜的下家足可以偷着乐,如果不幸你是那个上家,悲催的心情也只有身处其中的人会懂。
江晓晓就是那个倒霉的上家,卖了房子,又没买成房子,看着已卖的房子价格噌噌往上涨,而想买的房子却遥不可及,江晓晓感觉被抛进房市的汪洋大海,却不知道哪里是岸。找房看房半年多,体重直接锐减成两位数,这真是意外的收获。好多朋友都羡慕地问:“生好孩子,这么快就恢复啦?”
看着别人羡慕嫉妒恨的表情,江晓晓很无语,说出去别人都不相信,自己真的是折腾学区房瘦了下来。
说是看房,压根也没什么合适的房源,好多时候江晓晓只能抱着瞎猫逮死耗子的心情去碰大运,利用周末到一个个目标小区去踩点,在小区周围房产中介留下联系方式,告诉他们,自己是诚心买家,优质客户,确保一旦有合适的房源,她能第一时间得到信息。
徐汇、静安、黄浦、长宁、普陀等中心城区稍微说得过去的公办小学对口哪些小区,这些小区是哪一年建成的,单价多少,有什么样的户型,江晓晓如数家珍。今天就是她之前踩点的收获,中介小周跟她说,有两套对口实验一小的房子可以看。
八点不到,她就拉着刘昦迫不及待地出门了,开车上中环,半个小时开了3公里。江晓晓看着前方,说:“周末怎么会堵成这样?”
刘昦阴阳怪气地回了句:“估计都去看房的吧!”
江晓晓白了他一眼,有点愤怒:“你每次这样讲话,有意思吗?”
刘昦面无表情地回:“没意思。”两只手使劲地摁了摁车喇叭,不知道是不是新车的原因,那声音高亢、刺耳。生了二宝,换了辆白色SUV,说好春天一家自驾去郊游,一次没去成;每周末开车出来看房子,那些被叫做学区房的陈年老房子,周围都是弯弯曲曲的小道,进退不便,停个车就更加麻烦了。可江晓晓着了魔一样,非买不可,他也没辙。
路上走走停停,九点多终于到达目的地,小周已经等在门外了。
江晓晓对刘昦说,“我先下了,你找个地方停车。”
见到江晓晓,小周说:“江姐,我跟你说,今天估计有戏,有一套房子是我们独家,昨天晚上刚刚挂出来,65平方,420万,五楼,你待会要是看好,我就帮你约房东出来谈;还有一套房子,六楼,58平方,380万,也可以看。”
江晓晓说:“是吗,那太好了,先去看五楼,只要卖,今天就付定金。”看房看到麻木,可一听到有合适的房源,立马跟打了鸡血一样,真是生命不息,折腾不止。
刚开始,一听到五楼、六楼,江晓晓很嫌弃,在楼市超级火爆的当下,她的标准只能一降再降。五楼,有点高,相比于一楼、六楼,已经算求之不得了。她当初还想怎么问来问去,大部分房源不是一楼就是六楼呢?
后来,江晓晓弄明白了,在一房难求的节骨眼上,凡是出来三楼、四楼,基本都会被秒杀,压根就等不到挂网上。很多中介一收到房源信息,立马通知潜在客户,眨眼间就没了,买几百万的房子跟买菜似的,买菜还会讨价还价,买房却价也不还,真是疯了。用中介的话说,他们缺的不是客户,而是房源。
爬上五楼,敲门进屋。房子南北通,暗厅,老式装修,房间有点拥挤,堆满各种杂物。不过这并不影响江晓晓的心情,她要的是一套能挂二宝户口的学区房,买了也不会自住,只要别人愿意卖就OK。
江晓晓想想就悔得肠子发青,一个月前也是这个小区,四楼,65平方,才380万,她很满意,跟小周说晚上与家人商量一下,如果没问题,第二天来付定金。
到家不久,小周就打电话过来,说:“江姐,那套房子有客户在谈了,你若是要的话,我帮你争取。”
江晓晓说:“好的,那你跟他们说,我们付款方式好,明天就过来付定金。”所谓付款方式好,就是用公积金贷点款,其余直接现金支付。
“不行,人家全款付,你们要贷款,就得加价。”
“我跟家人商量商量。”
当江晓晓把情况告知刘昦,他很不客气地质疑她的智商:“傻博士说的就是你这种人,一看就是中介骗你去买房。跟他说,谁爱买谁买。”
自以为是的聪明,砸出去的却是真金白银。这么短时间,同样的面积已经涨了40万。40万呀,想想每个月银行卡上那可怜的工资,再扣个税,剩下的数字简直惨不忍睹。江晓晓的工作看着体面,说着好听,重点高校的大学老师,房子随便一涨就是她好几年的年薪,感觉心塞得要命,可是人哪有前后眼。房地产市场最精辟的一句话:“傻傻来,傻傻买,傻傻挣了几十万;精明算,精明看,精明一年又白干。”江晓晓想何止是一年,她这些年都白干了。
吃一堑长一智,自从那次之后,江晓晓都是带上定金随时准备出手的。然而,付不出去,付不出去呀!话说在这疯狂的日子里,能收定金的房东都是好房东,能不跳价的房东简直就是活雷锋!
看完五楼,去六楼那家,唯一不足就是靠马路,别的尚可,58平方,小两室一厅,还两房朝南,收拾得很整洁。房东是一位退休教师,年纪大了,楼层太高,想卖掉换低一点的楼层。
看完房子,回到房产中介门店,江晓晓对小周说:“你约约看,先约五楼,如果愿意卖,我们就交定金;不行的话再约六楼那家。”
小周答应着,出去打电话了。
江晓晓给刘昦拨电话,接通,“车停好了吗?你直接来门店,我已经看完了。”
刘昦说:“没停好,小区进去转了一圈没车位,停马路边会被贴罚单。”
江晓晓莫名恼火,她两套房都看完了,人家老大人连车都没停好。江晓晓说:“路边停了很多车,今天周末,没人管,你就靠边停好了。”
刘昦说:“你别吵了,我再找找。”
挂了电话,江晓晓真是很生气,这几个月她都急得吃不下、睡不着,刘昦倒好,该吃吃,该喝喝,该看球赛看球赛。买房子这种几百万的事情,本该男人管,他非但不管,每每看上什么房子,还得先做他的思想工作,这种分秒必争的事情,思想工作没做完,房子就没了。要真不管倒也就罢了,问题是当江晓晓真做什么决定了,他又会跳出来拖后腿,他会说江晓晓现在头脑发热,不理性。可在魔都买房,女人的感性远比男人的理性靠谱得多。
小周打好电话进来,江晓晓赶忙问怎样。
小周说:“房东叔叔一会过来面谈。”
江晓晓听到这个消息,很激动,说:“真是太好了,等会儿不会有很多人来抢房吧?”
小周摇头,说:“不会,昨天就在我们这里挂了,其他中介还不知道。”
江晓晓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房东如约而至,江晓晓满脸堆笑地跟对方打了招呼,想着赶快把定金收了,晚上可以回去睡个踏实觉。
刘昦停好车匆忙赶来,两家人在会议室相对而坐,小周说:“叔叔,我没骗你吧,签独家,绝对一周内帮您卖掉,您看都没要一周。江姐家房子老早卖了,不是置换客户,您今天收了定金,签了协议,很快拿到钱。”
房东五十来岁,人很清瘦,眼睛有点凹陷,头发稀疏,隐约看见头顶;听了小周的介绍,房东似乎很满意,他可不要置换型买家。他说:“行啊,按流程好了。”
气氛似乎一下子很轻松,听了房东这么爽气,江晓晓满心欢喜,感觉心头一块重石落了地,她直接从包里掏出5万现金,说:“我带定金了。”
小周客气地对着房东说:“叔叔,您先坐会儿,我先跟江姐说明一下情况。”小周示意江晓晓和刘昦跟他出去一下,他有事情要同他们商量。
不
楼市狂飙
“牛蛙”失利
目标,上民办
漫漫陪读路
“二宝”驾到
儿子跟谁姓
结缘,解忧
卖房容易买房难
“良心上家”
魔都伤心事
实地看房
楼市如战场
签约日,房东变脸
最好的答谢
互诉衷肠
民办学校“开放日”
楼市“新政”
贷款审批遭拒
意料中的落榜,意料外的神伤
拼了一回妈
终究,还是“对口”
状况百出的贷款
任何年纪都可以重新开始
理想的原点
后记
徐平,一位“很理”的理科生。大学毕业之后做高中物理老师,在工作单位附近买了房,有了自己的创作天地。
善学的她,开始在职攻读教育管理学的研究生;
善变的她,弃理从文,脱产攻读新闻学研究生,为圆新闻记者的梦。
一切并不如愿,当就职简历投到出版社,人家看中的还是她物理教师的经历。
她喜欢挑战自我,接受新事物,承担了部门的营销工作,做得有声有色,领导、同事、用户赞不绝口。有人说,做编辑是有追求而不图回报的女同胞的理想职业,也许她找到了合适的位置,在努力实现自己的梦想。
作为两个孩子的母亲,她也是一位“虎妈”,与一群“虎妈”们常沟通,同交流。为了孩子,她买过房,租过房,住的地方不断变化。《魔都买房记》正是她所经历的、身边人发生的,属于他们这一代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