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银座的一幢混居楼。按照楼层纵向排列,在四楼竖着一个招牌,上面写着“俱乐部·银”的字眼。就在这里,去年秋天刚刚举行了小范围的开店五周年庆祝仪式。
三月中旬一个寒风凛冽的夜晚,时间大约是九点钟左右。一位个头低矮又略显胖的男子,同一个体型有他两倍大的外国人一起来到这里。
在入口处百无聊赖地坐着的女招待一看有男客来店,一边起身相迎,一边朝里面喊:“妈妈桑!妈妈桑!来客人啦——”
这家店铺的正中间是一条狭窄逼仄的通道。通道的紧左侧摆放着一列桌子,右侧从入口进来依次是卫生间、更衣室、长形柜台的酒场。在对面与窗户相近的拐角处,最里面的桌子之间的空地上摆放着一架放着花束的钢琴。柜台是由两块樱木拼接而成,打磨成了耐看的米黄色,下方隐约浮现出直木纹的花式。两个酒保正背对着酒架的在忙碌工作。
百分之八十的桌子都坐满了客人,这个时间段就如此盛况,真的算很不错的了。一个穿着偏黑色西服的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朝带着外国人的有些发福的男子抛出诡谲的媚笑。
二位男客人在靠里的桌子的两个位置跟前落座。这家酒店的老板娘、也就是前面被女招待称作为“妈妈桑”的中上可南子正对坐下的外国人微微弯腰致意道:“欢迎光临!”外国人的眼角立刻堆起一圈笑意,显得彬彬有礼的样子。从天窗投射进来的光投射在他的脸庞上,这使他的笑意有些晦暗。这个外国人的头发是金黄色的,眉毛泛着白光,看上去不免让人感觉到有些老朽之气。
女老板娘这时候凑近了过来,三人于是乎一同举杯邀酒。——
“仓田先生——”
可南子稍稍伸长下巴,问外国人旁边的胖男人道:
“这位是意大利人还是美国人?”
那名外国人拱着背,怔怔注视着给威士忌兑水的玻璃杯。
“是澳大利亚人哦。”
仓田眼露笑意。
“原来是澳洲人啦。哎呀,这些都无关紧要,那么,您是大先生的朋友吗?”
可南子所说的大先生是国会议员,而眼前的仓田重三郎则是他的秘书。仓田总喜欢在赤阪、六本木一带喝花酒,每个月都会带不同的客人来这家居酒屋喝酒。这些人群或者是同为议员秘书的同事,或者是新闻记者,或者是议员选举区域来的客人,不足而论。
“是议员大人的朋友,当然也是我的朋友啰。”
仓田的回答近乎愚蠢。
“哦,是商社人员?”
国会议员不可能和外国商社没有关系。这也是在报纸上经常可以看到的报道。仓田点了点头,可南子继续问道。
“他会讲日语吗?”
“来日本仅是出差,语言方面完全不行呐。”
“这样啊。”
“怎么样?试着说说看。”
“我吗?”
“英语,可以说吧?想起了在赤阪的‘特洛皮卡纳’时代啊。”
“哎呀不了!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赤阪的‘特洛皮卡纳’几乎可以说是外国客人的夜生活大本营。
“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在那里工作的呢?”
“哎,已经差不多有十四、五年前的陈年往事啦。”
抬起眼眸,可南子似乎细数过往的年份似的。一双大大的眼睛,闪烁着如水晶般的点点光泽。不论从哪里看可南子的身材都十分纤瘦,椭圆型的脸线条流畅清秀。不管怎样的唇均可与那略尖的下巴相配。其实她身长整体并不高,而是由于身体纤细而看上去显得高,整个身材看上去也很笔直修长。
看玻璃杯看得入迷的澳洲人时不时地抬起眼,瞧瞧眼前风情万种的可南子。
“说来,十四、五年的话——”
“讨厌啦,偷算人家年龄,真是居心不良。”
笑时露出来干净整齐的牙齿。
年龄应该三十四、五吧。由于是白天,可以清楚地看到眼尾的细纹,但是额头跟脸部,颈部的皮肤都很紧致。即使不化妆也很白皙,毋庸置疑的大美人。
仓田笑着用英语对澳大利亚人说了些什么,对方也仅是简短地低声作答,表情谦逊地冲可南子笑着。
仓田朝向可南子说:“这位外国友人他对我啊,说妈妈桑很漂亮的呢!”
可南子微笑着朝澳大利亚的这位商社人员微微点点头,然后说了句:“thank you。”然后从胸前西服口袋拿出名片递给他。
——银·俱乐部 中上可南子——
看上去很雅致的印刷体。
看着名片的澳大利亚人对于上面的汉字面露难色。仓田将名字读给他,说是这家店的老板娘。看样子外国人似乎大致明白了名片上汉字的含义,仓田也就没有再介绍说她是这家店铺的实际经营者。
“可否要一张他的名片给我呢?”
可南子对仓田低语道。
“你直接问他要要看呗。”
仓田微微一笑。
“请给我一张您的名片吧,这应该怎么说呢?”
可南子歪着头。
“装糊涂可不行哦。”
“虽然很不好意思,还是索性问问看吧。”
可南子像下定决心一样,正面看着那澳大利亚人,说道:
“May I have your business cards ?”
“I’m sorry,Madam,but I left my business cards behind.Next time when I come and see you,I’m sure give you one.”
“不错嘛!”
仓田所说的自然是可南子的英语,夸她发音纯正。
可南子五年前一直在赤阪的特洛皮卡纳担任女招待。那家店的客户因多为日本商社接待的外国人而远近闻名。店里的女招待们都会讲流利的英语。虽然说得有好有坏,但是熟知英语的,就连一些情趣俗语也能运用自如。
可南子就是其中之一。现在的她看上去像不会英语,是因为可南子不想让这店里的人知道自己以前在特洛皮卡纳做过女招待。在特洛皮卡纳的时候,与外国人交往过的女人总会有种种闲言碎语被外人指手画脚。
……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