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分析》:
作为改革的见证人,我自己有亲身感受。1979年秋我考入中南财经大学,入学后不久学校就发给我们布票、粮票、糖票等各类票证。今天的大学生不会明白为何发这些票证,那时候物资供应非常紧张,买商品一律凭票。记得武汉那年的冬天特别冷,我想买件棉大衣过冬,可学校发的布票不够,三个人加起来才能买两件。当时我很不解:中国地大物博,可为何买件棉大衣还要凭票呢?
所幸的是这种状况很快有了转机。过了两年,由于纺织品与食品出现积压,商店不再收布票和粮票,虽然国家未取消票证,但大多票证皆已名存实亡。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原来,安徽小岗村农民搞土地承包得到了邓小平的肯定,消息传开,全国八亿农民一呼百应,当年粮棉就获得了大丰产。1981年寒假我回湖南老家,家父告诉我,土地承包后家里打下的粮食除了交足国家和留足集体的,自家剩下的足以温饱无忧。
是的,这就是土地承包的威力,中国的改革也就由此拉开了帷幕。到1983年,改革开始向城市延伸,重点是改革“国营企业”,那时国企不仅归国家所有,而且由国家直接经营:生产照国家计划;产品由国家统购包销。受体制的束缚,国企普遍没有活力。为了搞活企业,起初也是引入承包制,之后又搞股份合作制.再后来中央提出建立现代企业制度。
这里要说的,是国企改革不同于农村改革,农村改革重点是所有权与经营权分离,而国企改革不单是两权分离,同时还需减员增效。1992年初《经济日报》刊发《砸三铁,看徐州》的文章,一度引起轩然大波。所谓砸三铁,是指取消国企的铁饭碗、铁工资、铁交椅。那时候人们对“三铁”看得重,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于是国务院审时度势,用“下岗分流”代替砸三铁,并设立三道保障线。这样下岗职工有了保障,改革终于有惊无险。
回头看,城市改革从国企下手可谓神来之笔。企业乃国民经济的细胞,改革国企其实就是改造经济的微观基础。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基础变了,国家的经济体制当然要变。事实上,从上世纪80年代初起政府就不断给国企松绑扩权。政府之所以这么做,说到底是国企改革倒逼的结果。从这个角度看,国企改革的意义并不只在搞活国企,同时也是启动整个经济体制改革的点火器。
国企改革一方面倒逼政府改革;另一方面,也推动了劳动力市场开放。改革开放前,政府对劳动力流动有非常严格的限制,不要说城乡之间流动,就是城市之间流动也不容易,那时对“流动人口”有一个带有贬义的称呼,叫“盲流”。然而国企改革启动后渐渐有了变化:搞活国企需要减员增效,减员增效需要分流职工,下岗职工再就业又必须允许劳动力流动。这样到1993年召开党的十四届三中全会,中央明确提出开放劳动力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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