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不仅是心灵的故乡,更是一种信仰。本文作者常年行走于西藏无人之境,从珠峰北坡、东坡到喜马拉雅山脉腹地,从6000多米的绒布冰川到边境线上的墨脱……作者以独特的生命体验及精美大气的照片,全景式展现了西藏人迹罕至地区的大美。
★《西藏,永远之远》是一部珍贵的西藏行记。陈业伟70余次进藏,足迹遍布西藏的每个角落——在加乌拉垭口,独自度过春节,守候拍摄美丽的珠峰星轨;在绒布冰川,追寻一个世纪前的伟大登山家乔治·L.马洛里的脚步,在与前人相同的拍摄位置,记录冰川的今昔变化……
★作者曾为多家媒体采访报道。2018年中央电视台随作者进入喀喇昆仑山脉采访拍摄,同年7月人物专访:《摄影师陈业伟:如果拍得不够好,那是离山不够近》在《文化十分》频道播出。
★处女座《因为山在那里》甫一出版,即引起强烈反响。版权输出至意大利、台湾等国家与地区。
★《西藏,永远之远》与全新经典珍藏版《因为山在那里》组套上市,设计精美,值得收藏
唯有西藏,值得一生朝圣。
著名摄影师16年70余次进藏,常年行走于无人之境,多次挣扎在生死边缘。
从高耸的雪山、洁白的冰川到茫茫冰原和喜马拉雅的绿色,从古老的寺庙到淳朴善良的藏民。以珍贵的照片和文字,展现了西藏的广袤自然与人情之美,记述无数人心中的精神家园与梦想之地。
别想着还有多少路,只管低头走
曾经,我在尼泊尔加德满都街头的书店里看到过一张神山冈仁波齐的照片。从照片的拍摄角度来看,应该是拍摄于神山内圈转山途中的山头上:神山仿佛一座巍然耸立的金字塔,周围宛如八瓣莲花的群峰呈完美的弧形拱卫着神山,终年积雪的峰顶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2006 年,我第一次前往冈仁波齐,在转山途中也曾偶见阳光照在山顶,虽然转瞬即逝,但那耀眼夺目的情景令人难忘。
如果说每个人一生中一定有一段异常迷茫的时光,那么2006 年便是我的迷茫时光。2000 年,我到上海开始了所谓都市白领的工作,上班,出差,出差,上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很多人会这样愉快地度过一生,我却时常感到心里空落落的。在我眼里,每天朝九晚五的漫长生活,刻板而乏味。后来我无意中看了黑泽明的电影《生之欲》,其中有句话深深打动了我:“他只是在生活中漂过,实际上他几乎不算活着。”于是我开始找寻一些属于自己的生活意义。我喜欢摄影,2002 年春天,我与来自全国各地的驴友网上相约在成都集合,徒步拍摄四姑娘山北麓的毕棚沟。在毕棚沟我人生中第一次在海拔3 000 多米的野外露营,高原反应使我几乎一夜未睡。第二天掀开帐篷,一夜之间,头一晚还是初春的肃杀,现已是北国风光一般的白雪皑皑。沿着积雪的小溪上溯,抬头望去,隐隐约约的雪山猛然间出现在我的面前,那么近,似乎触手可及。从小在南方长大的我,见此情景只能用目瞪口呆来形容。雪山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走进我的内心。从小沉默寡言的我,其实有着一颗不羁的心,毕棚沟点燃了我用镜头探索自然界的欲望。一年之后我第一次进藏,又一年之后我毅然辞职,然而对于何去何从,我内心迷茫而又矛盾,对未来忐忑不安。
前往冈仁波齐转山,纯属心血来潮。没想到这一时决定,却影响了我的后半生。那一次,我与几位在拉萨结识的朋友拼车由拉萨出发,一路西行,过普兰县城,最后到达冈仁波齐,入住山脚下塔钦村里的一家小旅馆。众所周知,冈仁波齐海拔6 638 米,虽为冈底斯山脉的第二高峰,却是印度教、藏传佛教、耆那教和雍仲本教信众心目中的神山。尽管各教派信仰不同,所信奉的神灵也不一样,但他们全部认为冈仁波齐是“世界的中心”,是藏族文化和南亚文化的源泉。
冈仁波齐转山路线分为外线和内线两条,外线是以冈仁波齐为核心的大环山线路,内线则是以冈仁波齐南侧的因揭陀山为核心的小环山线路。外线全程大概是57 公里,若是身强体壮的人可一天走完,而如我这样的普通人,大概需要两天,老弱病残者需要更长时间,而磕长头转山者则大概需要20多天。内线从塔钦出发,途经色龙寺,然后一路爬升到冈仁波齐南坡,翻越十三金塔垭口后从因揭陀山东侧再返回色龙寺。路程虽短很多,但是因揭陀山垭口终年冰雪覆盖,没有登山装备翻越比较危险,并且在藏传佛教中有转过十三圈外线后才能转内线的传统,所以转内线的人非常少。
由于是第一次高海拔徒步,我听从旅馆老板的建议,尽量减少在高海拔停留的时间。我中午出发,这样六七个小时后就可以到达第一天的宿营地—止热寺。从塔钦出发,因为已是中午,沿途所遇的转山的人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藏族人。寂静得有些荒凉的山路上,可以看到大片的云在天空上移动,有时候会投下幽暗的阴影。我有些心急,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等到攀上第一个小垭口,已经气喘吁吁了。几位坐在垭口休息的藏族老人见状连忙招呼我过去,又是递水,又是递干粮,俨然把我当成需要照顾的同伴。闲聊中,老人们告诉我,他们已经离开家乡大半年了,一路长头叩拜到拉萨参拜大昭寺,然后又叩拜至冈仁波齐转山。这让初次了解这一切的我非常震惊。望着老人们不以为苦的笑容,我很想为他们拍照,又担心像在拉萨时一样被拒绝。犹豫再三,我还是忍不住说出了我的心愿,没想到几位老人非常配合,他们手转藏经筒,望着我的镜头,脸上露出淳朴善良的微笑。这虽然只是小事,却让我深深感动,成为我转山路上难以忘怀的温暖记忆。
我在傍晚时分到达止热寺。建在崖壁上的止热寺正对着冈仁波齐的北壁,门前有专门为转山人搭建的帐篷,简易铁架床一张挨着一张,狭窄而局促的空间里摆了近20 张。我挑选了收费20 元、不提供被子的床位。打开背包正要掏出睡袋铺好,就见一位上了年纪的藏族大妈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看见我就双手捂住膝盖,表情痛苦。在藏区,经常会遇到藏民要药,我猜想大妈一定是走得膝盖疼痛,于是从背包里翻出随身携带的云南白药和口服止疼药,连说带比画地分别说明使用方法。大妈感谢而去。不一会儿,又一位阿佳(藏族对已婚妇女的称呼)走了进来,她脸色有些黑紫,冲着我手捂胸口连连皱眉,我们比画了半天,我总算明白了她心口疼,估计是高海拔缺氧所致。这让我很为难,心脏不舒服可不比膝盖疼痛,我不敢轻易给她药吃。阿佳捂着胸口失望地退出帐篷。看着她的背影,我有些于心不忍,连忙又叫住她,找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预防高原反应的阿司匹林肠溶片,这对扩张血管还是很有帮助的。阿佳惊喜万分,双掌合十连连感谢。送走阿佳,我背起相机包,准备出发拍摄冈仁波齐的日落。没想到,刚出帐篷,就见阿佳匆匆走了过来,我心里一沉,心想不会是药出问题了吧。结果阿佳却示意我跟着她走,看她焦急的神情,我估计一定是她的亲人也有人生病了。阿佳带我走进不远处的一顶帐篷,只见之前曾经来要药的老妇人也在,一见我就双掌合十,帐篷中央坐着一位中年喇嘛,看他着装,应该是一位活佛。活佛会说一些简单的普通话,坐在他两侧的四位随从却不怎么会。活佛告诉我,他们来自羌塘草原湖盆地区的革吉县,现在头疼欲裂。看他们的样子,我判断他们的头疼应该也是高海拔徒步的结果。虽然革吉县平均海拔4 800 米,但地处草原,空气含氧量远比冈仁波齐高,况且长距离徒步也会带来高原反应。我回帐篷取了芬必得送给活佛一行人。一番折腾,错过了拍摄冈仁波齐日落。
第二天早起拍摄日出,因为天色阴沉,云层低厚,所以我偷懒没有带上三脚架。没想到,当走到河谷时,阳光突然从云层中倾泻而出,照在冈仁波齐的峰顶,皑皑积雪闪耀出奇异的光芒。我手忙脚乱,连忙就近找了一块岩石,将相机放在上面拍了几张,然后就在我准备找更好的拍摄角度时,阳光如同来时一样突然逝去。我傻呆呆地站了几分钟,懊悔不已。返回帐篷后,发现活佛等人早已不见踪影。我就着热水,饱饱地吃了顿早饭,因为57 公里的转山路,到止热寺这个休息点只完成了22 公里,行程不到一半,而且从止热寺开始便是整个冈仁波齐转山路途中最辛苦的一段,要爬高700 多米,翻越海拔5 630 米的卓玛拉山口。
从止热寺出发,一路上大部分是乱石堆,山路在乱石堆之间迂回攀升。起初,我还有精力为自己何去何从感到烦恼,但越往上走,越受高海拔的影响,尽管步履缓慢,我仍然开始头重脚轻,呼吸急促,不得不爬一会儿喘一口长气。途经海拔5 330 米的天葬台(又被称作“死亡之地”)时,满山坡上都散落着衣服、鞋子和袜子,经过天长日久的日晒雨淋,大多有沧桑的岁月痕迹。每一位转山者都会在这里留下一件生活用品,寓意告别病痛和罪恶,开始新的人生。
渐近正午时,气温越来越高,暴晒之下,我口渴得厉害,只能靠不停地喝水稍微缓解一下。还没到山口,水壶里的水已所剩无几,不敢一口气喝光,只能不时地用嘴唇抿一下。三个小时后,终于到达了卓玛拉山口。山口挂满了经幡。山口另一侧的下方,有一个美丽的小湖托吉错,像一块白玉,在正午耀眼的阳光下,闪烁着绚丽的银光。我嗓子干得冒烟,再也忍不住,正准备喝下最后一口水,这时忽听有人呼唤我,回头一看,竟然是前一天找我要药的阿佳。她端着一碗甜茶迎过来,我大喜过望,来不及说声谢谢,接过茶碗一饮而尽。待把茶碗还给阿佳时,才看见不远处来自革吉县的活佛在朝我招手,我跟着阿佳走过去,发现活佛和随从们正在煮茶休息。与昨天相比,活佛明显精神了很多。我在活佛身边坐下。从卓玛拉山口可以看到冈仁波齐的东面,山体层层叠叠,让人叹为观止,四壁非常对称的山体上隐约可分辨出佛教标志性的“卍”字。忽然,活佛问起我为何转山,我一时无语。坐在卓玛拉山口,眼望经幡飘动,耳听呼呼声响,万千念头涌起,却又瞬间如潮水退去。活佛没有再问,我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向众人道谢告辞。阿佳连忙把我的水壶装满了水。活佛圆睁双目看着我,喃喃说道:“别想着还有多少路,只管低头走。”这句话如醍醐灌顶。一言之德,受益终身,活佛是无数给予我帮助的陌生人的代表。往后的岁月中,我不在乎吃了多少苦,只有一个目标:向前,不停步。我坚信,人生的路如同转山的路,即使人生中最不堪的努力,也是每一步都算数的。
因为神山之于我,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所以我一直想完成一张属于自己的神山照片。然而自2006 年第一次转山之后,先后有四次前往阿里,却一直未了心愿。尤其是2014 年,差点倒在转山途中,至今想起,都不知是何原因。2014年是我第二次前往冈仁波齐转山。距离2006 年第一次转山,已经过去八年。在这八年里,我马不停蹄地奔波于喜马拉雅和喀喇昆仑山脉南北,完成了14 座8000 米以上雪山的拍摄计划,心境已与2006 年大不相同,颇有沧桑巨变之感。这一次,我本准备好好拍摄神山,然而没想到差点倒在转山途中。
那次同行的几位朋友中,浙江的求卫平中途有事,留下他的越野车和司机小肖,从林芝飞回了浙江。我和女友盈盈、影友超哥,还有小肖由拉萨出发,沿着喜马拉雅山脉东麓行进,经康马、亚东、岗巴、定结、定日、聂拉木、萨嘎、仲巴,到达普兰县东北部的霍尔乡。霍尔乡位于日喀则与阿里的分界点马攸木拉山口附近,它的东面就是圣湖玛旁雍错。玛旁雍错海拔4 588 米,素有“世界江河之母”的美誉,是其东面的马泉河、北面的狮泉河、西面的象泉河、南面的孔雀河这四水之源。而这四条以天国之中的马、狮、象、孔雀四种神物命名的河流,分别是著名的雅鲁藏布江、印度河、萨特累季河和恒河的源头,所以自古以来,玛旁雍错与冈仁波齐并称为“神山圣湖”,同为印度教、藏传佛教、耆那教和雍仲本教信众心目中的圣地。
自序 一个永远的梦想
1. 喜马拉雅 群山回响
01. 漫行珠峰北坡和东坡的时光- 004
02. 穿越喜马拉雅腹地- 028
03. 献给南迦巴瓦的哈达- 050
2. 冰川博物馆 洁白的乐章
04. 致敬1921 年的乔治·L. 马洛里- 074
05. 那些曾经的无名冰川- 100
3. 永远的阿里 一直在西藏以西
06. 别想着还有多少路,只管低头走- 128
07. 此时此刻,远古的回声- 152
4. 唯有羌塘 遥远的北方空地
08. 错、错、错,一错再错- 176
09.422 平方公里的茫茫冰原- 210
5 西藏的绿 雪域高原的诗意
10. 喜马拉雅的绿色- 236
11. 边境线上的杜鹃与莲花- 266
想必很多热爱西藏的人都有这样的感觉,一旦踏上西藏的土地,就心神安定;一旦远离,就会牵肠挂肚。无数次,我从各个地方辗转返回西藏,这一片广袤、荒芜的高原就像大地之母,在我身心疲惫的时候抚慰我的内心,燃起我创作的激情,给予我热爱生活的力量。我的很多重大的人生决定,都是在这里规划并完成的。对我来说,西藏更像是我内心的故乡和精神的家园。——陈业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