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 Weightless 行李是什么?能吃吗?
“所以,你真的了解这个要跟你一起远走高飞的家伙吗?”
詹米从照后镜中看着我,眼睛藏在墨镜后面,但听得出来他在逗我。要跟我远走高飞的“家伙”,就是他的大学室友杰夫,这会儿正坐在他旁边的副驾驶座上。我们三人坐在一辆富豪汽车里,在休斯敦水泥迷宫似的早晨车流中穿梭,往乔治布什洲际机场前进。我跟杰夫已经订好班机。
“别闹了,詹米!”杰夫含着微笑说,像个妈妈一边斥责调皮捣蛋的孩子,一边忍住不笑。
“我只是要说,”詹米仍不死心,“难得有人有‘荣幸’跟你出国旅行,也该让人家知道自己上了什么贼船。”他一手放开方向盘,用手肘轻戳杰夫,接着又回头看看照后镜里的我,等着我回答。你真的了解这个家伙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四两拨千斤:“有什么我该知道的吗?”
“你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詹米开玩笑地说,“我敢说,他一定‘忘了’提他拔掉手上的点滴、夹着尾巴逃出巴黎医院的事,那天刚好是巴士底日隔天的早上。妈呀,这家伙穿着纸睡衣跑上走廊,就是那种会露出屁股的病人服,你知道吧?连衣服都还没换下来,他就冲出医院,订了机票,立马跟法国说拜拜。”
“别说了,詹米!”杰夫吼他,假装听不下去,“都二十年前的事了,当年我们的毛都还没长齐!”
“是吗?”詹米耸耸肩,“只能说,接下来三个礼拜,我的念珠可有的忙了。”
我坐在后座,玩着裙摆上的花边。窗外的地平线那头,在半完成的建筑和空旷的水泥停车场后面,一排小小的飞机正要升上雾蒙蒙的日出天际。起飞的时间越来越近,再过几个小时,我的——我们的——飞机就会在跑道上滑行。这是个好问题!我真的了解这个坐在我旁边一起等待机轮从跑道上升起的男人吗?
说了解也对,说不了解也对。
我知道杰夫是理科教授,第六代得州人,一双眼睛闪着狂野的光芒。我知道我第一次看见他,心里不禁想“哈,原来是你”,简直是巧遇老友。我知道我们的关系在一巡龙舌兰之后,就变成眼花缭乱、惊险刺激的马戏团表演。我知道他喜欢在巧克力上撒海盐,还知道他结婚六年、分居两年,有个棕色眼睛亮晶晶的五岁女儿。我知道他很特立独行,就像冬天不往南飞、偏往北飞的候鸟。我知道他超爱惹是生非,但听到饶舌天王图派克(2Pac)的《亲爱的妈妈》(Dear Mama)就会掉眼泪,偶尔还会停下车,温柔地把路上的死猫移到路边。他是个内心柔软的捣蛋鬼——如果这两种特质可以同时存在的话。
但是,我真的了解他吗?很难说。你对在网络上认识没多久的人能有多了解?
也许认识的时间和场合也没那么重要。在网络上用电子邮件口无遮拦地打情骂俏几周之后(像打网球咻咻咻地一来一往),杰夫好不容易突破我这个影子写手的含蓄矜持。很难得,算他厉害。先是在线说说笑笑,一周后,我们自然而然就约了见面,但感觉不像初次会晤,反而像久别重逢。
两个天差地别的人,没想到竟然一拍即合!我人生的前十三年都在俄勒冈州波特兰这个多雨的城市度过。我们一家七口(爸妈、五个小孩——四女一男)住在提拉穆克街(此名源于西北太平洋的原住民部落)一栋维多利亚风格的百年老宅中,家里只有一间浴室。我爸妈一方面因为信仰、一方面因为教育,把我们留在家中自学(当地中学在我的想象中,是个散落着保险套和针头的邪恶巢穴)。我妈虽然是虔诚教徒,却也很注重我们的学业和社会竞争力,所以我们一点也不像传说中穿着长裙和吊带裤、不准出门约会和跳舞的基督教自学小孩。纽约双子星大楼倒塌的那年夏天,我们搬到得州的沃思堡,我就在这座牛仔城长大成人。这里的暴风雨可以把天空变成诡谲的菠菜绿,把草丛里的蛇吓得惊惶乱窜;这里的人喜欢橄榄球的程度,几乎可比对耶稣的崇敬。
而杰夫是土生土长的得州小孩。他跟三个姐妹从小在休斯敦和圣安东尼奥长大,离这里以南四小时的车程。夏天,他都到得州丘陵区(他的高祖父在那里盖了一栋小木屋)钓鱼、寻找阿帕切人留下的箭头。大学是他比较保守的年代,读的是得州农工大学,还是个嚼着烟草的共和党青年党员,疯起来可以把乡下舞池给掀了。
他的个性也很得州,热情又奔放。小时候他曾跟医生坦承,他心里最大的恐惧不是狼蛛或坏人,而是有一天会人体自燃(就像《摇滚万岁》那部片里的鼓手一样,因为豪情万丈的独奏表演,化为一阵烟雾)。杰夫是人肉导电体,每个认识他的人都会被他电到(而且他交游广阔,五湖四海皆朋友)。一拍即合、刺激冒险、轰动场面,还有闪亮的彩色图片最合他胃口。
他的字典里没有“低调”两个字;我跟这两个字却是好朋友。我们家的人都内向到极点(包括我在内)。如果说我是敏感内向的“阴”,杰夫就是热情好动的“阳”。我的衣柜都是麻灰色或米色的毛衣,他的衣柜则挂满颜色鲜艳的卡其裤和亮晶晶的袜子。我的盆栽和朋友的比例是十比一,就算整天不说话也怡然自得。
刚开始交往的几周,我们做的性向测验证实了我的怀疑:我们的个性刚好是两个极端,杰夫是可以迷倒众生的超级行动派,而我是低调的梦想家,一口气把米切纳长达三十三小时的有声书《波兰》(Poland)听完,也不会打瞌睡。
有时候,旁人会把我的内向误以为是高傲,但杰夫不同。打从第一次约会他就表明,他对我这种安静思考的能力心存敬畏。总之,他对待我的安静内向的方式,就像对待需要仔细观察的外星生物。
“我有点好奇,今天你开口说了几句话?”我们见面后一个礼拜,他问我,当时我们坐在一家昏暗的酒吧里喝啤酒。
“喝这杯啤酒之前吗?呃,今天早上我跟服务生点了一杯咖啡。”我说,屈指算了算,“所以至少一句吧。”
他难以置信地摇摇头,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草草记下人类学的田野笔记。“那这里呢?”他敲敲我的头,露出顽皮的微笑。
“多到我希望有开关可以把它切掉。”我说。确实一向如此。
我们就像太阳与月亮。然而,2013年4月5日晚上7点52分我们见面的那一刻,一切都不重要了。那刚好是日落的时刻,不过他传给我碰面时间时,我并不知道。除了时间,他还传来一组坐标(30.2747°N, 97.9406°W),还有一张嵌在水泥砖里的红土星星的照片。他写道:到星星这里找我。照片中的星星很朴素,五个红土星芒包围着一个宝蓝色正方形,中间有道裂痕。不过,外表朴素当然是骗人的。我输入坐标就发现,杰夫的红土星星嵌在奥斯汀天际中最壮观的一栋建筑前──得州议会大厦。
晚上7点20分,我检查过口红,练习过但愿会迷死人的微笑,便走出我的小小套房。得州议会大厦的粉红色花岗岩圆顶通常要走上三十分钟才会到,但那天晚上我只花二十分钟就到了。我在人行道上迈着大步疾走,想甩掉紧张的感觉。之所以紧张,不是因为一般网友见面会担心的事,比如杰夫是个秃头的C++程序设计师,或是小孩一卡车的有妇之夫,还是喜欢性感皮衣女郎或收集了1993年以来每一款豆豆娃的怪咖,而是因为心里隐隐有种预感:有个超大星体正高速飞向议会大厦,即将把我从原来的轨道扫落。
我比杰夫早到星星那里,一直等到议会街的街灯亮起来,他才出现。当时我站在巨大圆顶的正门阶梯下等他,只见一条淡黄色裤子朝着我走过来。他直接走向星星,大胆地凑上前亲我的脸颊。一切就从那里开始。一个无所不包的小世界,有淡黄色的长裤、红土星星、呈现完美弧形的圆顶,甚至伴随着四月阳光的落日余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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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丽达·努真(Alida Nugent),《别担心,只会每况愈下》(Don’t Worry, It Gets Worse)作者
喜欢现代浪漫爱情故事和环球旅行的读者,一定会喜欢这本刺激的游记。读者将跟着作者走入一段难以捉摸的爱情关系,以及古今交错的欧洲美景。
——《书单杂志》
这个迷人的爱情故事从网络交友开始,中间经历出人意料的发展,有时甚至让人直呼神奇。但书中同时记录了作者对现代爱情的敏锐观察,描写了恋爱男女夹在承诺与自由之间的矛盾挣扎。这是一部有关爱、旅行和寻找自我的精采回忆录。
——《科克斯书评》
在这个凡事都要事先做足功课、计划到死的时代,这本书的出现令人耳目一新!作者探讨了迎向未知、顺其自然的另一种美。
——《多伦多星报》
新锐作家克拉拉·班森的文笔犀利又敏锐,而她有点脆弱、有点搞笑、热爱思考的个性,也让这个故事更添魅力。
——《奥斯汀月刊》
这是一个引人入胜、娓娓道来的故事。我已经开始期待她的下一本书了!
——《纽约时报书评》
克拉拉·班森以一种迷人的语调,讲述了她和认识不久的男友杰夫的旅行故事,并有技巧地铺满了这对恋人之间的性格差异、问题摩擦与彼此承诺等细节。读者会被他们充满自由的旅行方式和随着地点变化不断加深的亲密关系深深吸引。
——《图书馆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