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艺术人生》:
爹爹在南苑机场做工,他们那个单位不能按时给做工的人员发放薪水,有时发些米面全当薪水。爹爹扛回的米面就和被褥一样码放在炕上。每次见到爹爹扛进屋的那些米袋子、面袋子我都特别高兴,心想可以少啃些窝窝头多吃几顿大米白面了。
自从大米、白面搬进了家,乡下娘和她的闺女她们总是在我散戏回家之前早早地就把饭吃完了,等着我回来吃的都是窝窝头、腌小柿子椒。一天我躺在小铺上还没有睡着,听到轻轻地开门声。我想准是爹爹回来了,可是我没敢吭声。爹爹进屋没有点灯,摸黑到我小铺的前边,他把我的头按进被窝,然后就把一个东西擩到我胸前。我一摸是一个大糖三角儿!他又往被窝里推了推我的头。我非常明白爹爹的用意,怕惊动了炕上的母女,叫她们知道我可能就吃不成了。
我的身子和腿蜷曲成一团,被窝里黑洞洞,根本看不见那个大糖三角儿。我双手捧着那好大好大的糖三角儿,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起来,慢慢地细细地嚼着它。它是那样的香甜,那样的好吃。我真怕把它一下子吃完了,吃了一半就把它藏起来留着明天再吃。
四、透心凉的小棉袄天气渐渐的凉了起来,人们已经脱下了夹衣换上了棉衣。妈妈在世的时候,我也和人们一样能穿上妈妈亲手缝制的棉衣棉裤。可是现在我天天早出晚归去戏园子唱戏,一路上冻得打哆嗦,哪敢和乡下娘要棉衣呀?一次散戏回来,我冻得浑身发抖,正遇爹爹在家。他见我衣衫单薄冻成这样,心疼得一把把我拽到怀中,看看乡下母女身着干净、整洁的棉衣,爹爹气得托起我的双手:“你们看看这双冻僵的双手像不像小胡萝卜?你们在家不出去倒穿着这么厚实的棉衣,她每天可是要去戏园子唱戏呀!身上连个棉丝不挂,你们就那么看得过去?你们怎么那么忍心哪?”在爹爹的督促下,乡下娘给我做了一件小棉袄,是用旧的蓝色布做成的对襟小棉袄。我穿起来无法把对襟合拢,中间咧开的缝隙要有半寸之宽,走在街上冷风吹进前胸,冷遍全身。
北风怒吼天空飘着雪,我身穿着这件透心凉的小棉袄哪能抵挡风寒?去戏园子演戏的路上透骨的寒风顺着那合不拢的对襟小棉袄吹进前胸。我冻得浑身发抖,上牙不住地磕打着下牙。有人说“腊月的花子快如马”。当我看到街上那些身上无衣腹内无食的要饭花子,在寒冷的天气里,行走果然快如马,我不假思索地学着他们抱起双肩,正好挡住前胸,撒开双腿跑了起来。一路上没有停歇,跑过了留学路、煤市街、大栅栏……气喘吁吁,一直跑到劝业场的楼下我才停了下来,不缓一缓,我已经没有力气再爬上五楼了。
果然,跑了这段长路,我浑身不再发抖了,牙齿也不磕打了,叫花子解冷的招还真不错,我真的不冷了。
五、妈妈逝世一周年结婚办喜事,死人办丧事,穷家富家举动有大有小。富家自然是阔气、排场,穷家可是讲究不起呀!后人给已故老人做丧事或是办周年,为了寄托哀思和孝敬之心,不管大举动还是小举动几乎都要举行点仪式。就在妈妈故去一周年的时候,我也要效仿着别人为父母做祭日的样子做个纪念活动。
我爱妈妈,天天想着妈妈。她离开我已是一周年了。我要祭奠她,要寄托想念妈妈的悲痛情怀。要想为妈妈做个一周年的纪念,我拿出来仅有的一点“积蓄”,一分一分地数了又数也不到两块钱,这点钱怎么能为妈妈做一周年?我苦苦地思索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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