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敬之很快到了上学的年龄,父亲把他送进村里的私塾。
上学前,母亲再三叮嘱儿子要好好读书,长大了做个有本事的人,贺敬之牢记母亲的教诲,学习非常努力。
由于贺敬之很小就在父亲的指导下临帖写字,字写得比一般孩子都好,私塾里的老先生看到他不仅聪明好学,字还写得非常好,就格外喜爱他,给他开了不少的“小灶”。
贺敬之在这里学到很多古典文学名篇,比如《陈情表》、《祭十二郎文》等,每一篇教过的文章他都背得滚瓜烂熟。
半年后老先生走了,在亲友的帮助下贺敬之进入当地天主教堂办的小学,学校就在教堂后面。虽然校舍不大,但环境非常静谧,隐隐传来教堂清澈的钟声和信徒们悠扬的唱诗声,夹杂着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相互回应,分外美好。
当地的村民大多是天主教徒,贺敬之的家人、族人都是信徒。在黑暗的旧中国,耶稣基督对人类舍命流血的拯救大爱抚慰着他们受伤的心灵,对天国的向往也成了他们唯一的精神寄托。虽然贺敬之最后没有成为信徒,但是教义里面的仁爱、怜悯、平等的观念深深扎根在他的心中,使得他从小就对劳动人民充满了热爱情怀。
这所小学除教诵《圣经》,主要讲授白话文,也就是新学。
在这所学校,贺敬之的学习成绩依然优异,在作文上尤其表现出极高的天分,一篇《黑山远足记》写得层次分明、声情并茂,受到老师的夸奖,不过这也惹班里一些富家孩子的嫉妒,他们就用好吃的去馋贺敬之。
一次,班里的一个同学看到贺敬之在吃野菜摊成的绿煎饼,他眼珠一转,从书包里拿出一张香喷喷的鸡蛋烙饼,在贺敬之的眼前晃来晃去,鸡蛋饼散发的诱人香气一个劲儿地往他鼻子里钻。那个同学肥胖的脸颊上泛着油光,显示出他营养充足,他想给贺敬之一个难堪,就炫耀地冲他嚷道:“你见过吗?吃过吗?想不想吃?” 贺敬之扭过脸去没理他,转身走开了,心里却很委屈,回到家里他扑在母亲怀里哭了。
父亲夸奖他道:“我儿有骨气、有志气,咱穷也要穷个‘冻死迎风站,饿死不低头’!” 母亲既心疼儿子被欺负,也不忘教育他:“为富不仁算不得什么!猪才比吃比喝,人只比志气、比出息!” 父母的教训让贺敬之明白了什么叫尊严,也看到了希望,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做个有出息的人。至于怎样才算有出息,那时候的贺敬之还只有一个朦胧的概念,就是努力学习。
就在贺敬之打定主意要更争上游的时候,这所小学却停办了。父亲满面愁容地看着失学在家的儿子,叹息连连,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父亲突然想起堂妹出嫁时,从台儿庄过来帮忙的叫锁哥的表侄。这个表侄在一个饭馆当厨师,做得一手好菜,如果儿子跟他当学徒,将来也算有门手艺,养活家人不成问题。
贺敬之虽然很想继续求学,却也非常理解家里的艰难,就毅然答应了。不巧的是,这位表哥因不小心打碎饭馆的餐具被开除了,贺敬之当厨师的路走不通了。
不过父亲又想出一个主意,让贺敬之去天主教堂当修士,每月可得一定的生活费。
教会的王神父很喜欢这个仁慈善良的孩子,答应会好好教导他,将来培养他成为一名神父。贺敬之虽然向往望弥撒时的崇高虔诚气氛和赞美诗的纯净美好,可既然憋足了一口气要有出息,继续求学仍是他的首选。
就在贺氏父子各自坚持的节骨眼上,曾给贺敬之起名字的大祖父贺祖尧站了出来。他非常看好贺敬之,认为他在读书上显示出来的天赋是贺氏一族将来的希望,就力主让贺敬之与自己的儿子贺绅谟一起去北洛村私立小学继续读书,就这样,贺敬之插班到四年级入读。
临行前,面容清癯的大祖父和蔼地问他:“敬之啊,你知道自己名字中为什么有个‘之’字吗?” 贺敬之眨了眨眼睛,回答道:“是因为您给我找的是‘之、乎、者、也’的第一个字。” 大祖父轻轻点了点头,微笑道:“不仅如此,其实我还有一个用意,咱们贺家曾出过一位大诗人贺知章,你的名字里带个‘之’字,也是为了纪念他。不过为避长者讳,没有用彼‘知’,而用了此‘之’——你能体会大祖父的用意吗?” 贺敬之心里一热,他突然感到自己肩负的不仅是父母的希望,更有家族的期待,这让他对未来有了更高的目标。
与魁梧的小叔贺绅谟比起来,此时的贺敬之显得赢弱得多。常年半饥半饱的生活,让正处于发育期的少年患上营养不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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