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家世和婚事
在上世纪30年代逃婚,那就是一场家庭革命。逃婚的过程说起来简单,但它的原因却不简单,这要从我们黄姓大家族讲起。
我的家和文艺界没有任何关系。
我爷爷支撑着一个大家庭,他是个大绸缎商,专做中国人过去穿的那种“团花”缎子。那时官僚、地主穿的马褂、袍子用的就是这种料子,缎子庄的规模是以有多少张“机子”来算的,我家缎子庄的机子在行业里是最多的,共有五个缎子庄的产品向全国批发。缎子跟布不一样,不是一匹一匹的,而是一卷一卷的,织机很宽,所以缎子的门幅很宽,织机前面是个大大的长桌子,缎子织出来就摆在桌子上,工人在一边拉,一边用一根铁条卷,拉成一大卷一大卷。那情景我还能记得起来。
我奶奶是苏州一个大家族的闺秀,我们黄家的财产都是她家的,而不是爷爷的。说起来,我奶奶和爷爷的姻缘还有个故事呢。原来,爷爷那个时代正好遇到闹“长毛”,现在叫“太平天国”,他家因为当地“闹长毛”逃难出来,结果父亲母亲都死在路上,只剩下爷爷在十一二岁时孤身一人逃到了南京,他老家到底在哪里?有说是安徽,有说是广东,但黄家的族谱里再往上查,查到爷爷这辈就断了。
爷爷逃到南京时很可怜,白天在外头讨饭,晚上就睡在我奶奶家大宅的门房间,而我奶奶家作为南京最早的缎子织造商,规模很大,是个大户人家,当时的地位就好像后来做棉纺业的上海荣家一样。
奶奶的家宅有三进房子,一进去,那叫墙门间,就像门房一样,进去有个门,里面摆包车,摆马车,还有一个大院子;再进去是第二进,那是会客的地方;第三进是住家。我爷爷每天就睡在第一进的门房里头。
我的太外公(也就是祖母的父亲)每天一早就要坐车子出去喝茶,江南人嘛,喜欢泡茶馆,一面就在茶馆里做生意。每天出门,他总看见有一个小孩睡在门房里,时间长了,引起了他的注意,觉得孩子可怜,就问孩子来历。孩子便告诉他,是怎么逃难过来的,父母是怎么死的,现在怎么无依无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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