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竹生院士传记》:
1.生命之初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 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 九一八,九一八, 这首创作于20世纪30年代中期的歌曲《松花江上》,饱含血泪和悲愤,唱出了当时中国东北普通百姓的心声。当时的东北,狼烟四起,日寇横行。1931年9月18日,中国东北地区沦陷,日本关东军出兵,先后侵占了中国的辽宁、吉林和黑龙江,利用清朝末代皇帝溥仪,在中国东北炮制傀儡政权,成立了伪满洲国,妄图在中国领土上构建所谓的“王道乐土”。尽管日本一再宣传其所谓的大东亚共荣理论,但在普通中国老百姓心里,这只不过是他们的欺世谎言。中华民族的理念,深深根植在老百姓的心里。
这首感人肺腑的歌曲,唱出了中华儿女悲怆的心声。这其中,就包括平凡的哈尔滨市民刘廷珍。
作为家中长子,刘廷珍最初和父母住在辽宁省海城县芦屯站,一家人靠种地为生。8岁那年,父亲过世,母亲忍住悲痛,独自拉扯大三个儿子。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在大多数同龄人无忧无虑之时,刘廷珍已担当起家庭的部分责任,每日扛着锄头在田间挥洒汗水,收工后,帮助母亲照看两个年幼的弟弟。
9岁多的时候,刘廷珍曾有过短暂的读书生涯。
他深知家中境况的窘迫,读书时,特别认真,成为了“文化人”,但家中的生活却更加拮据,一家人过着捉襟见肘的生活。妈妈一顿饭只吃很少一点儿,尽量把饭匀给三个正长身体的孩子,一家四口勉强度日。
两年后,一家人甚至到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地步。刘廷珍不得已辍学,并四处挣钱贴补家用。放过牛,打过零工,当过药铺小伙计,刘廷珍珍惜每一次挣钱的机会。尤其在药铺,他打扫庭院,收拾铺子,包下了所有的粗活儿、累活儿,深得老板欢心。日子久了,耳濡目染,有些简单的病症应该怎么治疗,刘廷珍也能略知一二。
有一天,刘廷珍从药铺回家,刚一进门,看到母亲正兴奋地跟一位大伯说话。看到廷珍,母亲高兴地招了招手:“快过来,你大伯说中东铁路中央电话局现在正招人,你大伯正好在那儿做事,你想去不?”“想去,当然想去!”刘廷珍毫不迟疑地连声说。
在大伯的介绍下,刘廷珍进入电话局工作,专职负责电话转接。对刘廷珍而言,这真是一个好差事,电话局不仅是正儿八经的大单位,而且——多神奇啊,通过一根小小的电线,就能和远距离的人说话,两边的人还能听得很清楚。第一次,刘廷珍对科学技术有了深刻的感性认识。
因为干活踏实、勤快好学,刘廷珍深受大伯的喜爱。不久,大伯便把自己的宝贝女儿许配给了他。招工招成了佳婿,这也成为当时的一段佳话。在哈尔滨郊区的一座小平房里,二十几岁的刘廷珍组建了自己的小家庭。随着家庭的组建而带来的人间温情,多少减轻了刘廷珍心头的愤懑。虽然此时的东北大地满目疮痍,虽然内心依然充满着对日寇的愤恨,但刘廷珍也感受到了肩头的责任。照顾好妻子和亲人,在乱世中踏踏实实地活着,一切都会有希望…… 妻子刘金氏是一位温柔娴静的女子,话语不多,但勤劳文静。动荡的时局之下,两个新婚的年轻人相互体贴、彼此照顾,支撑起共同的家庭。
1935年,两人的第一个孩子降生,是个女孩,刘廷珍欣喜万分,对孩子万分喜爱,给她取名刘梅生。
四年后,1939年11月17日,天空灰蒙蒙的,凛冽的寒风阵阵袭来,乌云笼罩着哈尔滨市,大地裹着厚厚的积雪,街上行人稀稀落落,身穿制服、脚踩皮靴、身背枪支的日本兵在马路上走来走去。下午4点,天空就像傍晚一样昏暗。
在哈尔滨道里区安化街内18号宅子里,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寂静,刘金氏诞下一名男婴。乱世之中喜得麟儿,刘廷珍欣喜若狂。抱着襁褓中软软的婴孩,他思虑再三:这是家中的长子,该取个什么名字好呢?“文化人”刘廷珍想想此时的国与家,想想孩子的未来,决定为孩子取名:竹生。
竹子,在中国人眼中是坚毅与气节的象征。与梅、兰、菊一起,竹被认定为四君子之一,象征着自强不息、清华其外、淡泊其中等品格。虽然国事艰难,但刘廷珍觉得,这个孩子的一生,应该像竹子一样挺拔、坚强、有毅力、有气节。
刘竹生的诞生,为这个贫苦的家庭带来了欣喜和希望,而“竹生”这个寓意颇深的名字,则寄托了父亲沉沉的期望:做一个不慕荣华的人,做一个正直有节、勇于担当的人,做一个讲道义、辨是非的人。
2.抗战胜利 刘家居住的地方在哈尔滨市道里区的偏脸子。这里原是一片沼泽地,芦苇丛生、野鸭成群、狐獾出没、蚊蝇孳生。20世纪20年代起,俄国人在这里建立了“纳哈罗夫卡村”。村子里,一些破旧的房屋杂乱地建在高地上,地面坑洼不平,被当地人称为“偏脸子”。当时的哈尔滨道里区流传着这样一个关于地名的民谣: 火车头,呜呜叫,吭哧吭哧进地包。
地包里,路向西,过街就是难民里。
难民里,朝西行,眼见莫斯科大兵营。
石板道,大兵营,往北那是纸园町。
纸园町,画纸上,路边有家打牛房。
打牛房,奔道里,坑坑洼洼偏脸子。
尽管住在偏僻荒凉之地,居住条件有限,但刘竹生的童年时代却是丰富多彩的。
从三四岁开始,刘竹生就常常跟随在母亲和姐姐的后边跑,她们去哪里,他就跟着去哪里。在他之后,家里又有了四个弟弟妹妹。一家八口,挤在一间又小、又破的房子里。在外人看来,房小屋窄太过寒酸,但在幼小的刘竹生眼里,房子的新旧、大小,他并不关心,只要自己和家人能在一起便是快乐的。春去夏来,秋去冬来,在结满了冰的小水沟里玩滑雪,工具是简单、自制的,但快乐却是真实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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