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绽放鲜花似的笑脸,爬上柳梢,南风轻拂,万物复苏。
日历倒流到公元1981年,时代的巨人迈着轻盈的步伐,莅临人间,披着绿装,带着金黄,笑嘻嘻地走来了。
孟成真怀着喜悦的心情,第三次进城去发财……
朝阳县在县委书记朱友朋的率领下,大力推行他的“象棋理论”,普及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农村有了剩余劳力。接着,城市企事业的改革与之对接,全国改革开放蓬勃开展。邓小平同志发表了“贫穷不是社会主义”的重要讲话,国家发出“农民进城”的伟大号召,并在城里设立农民街,建设农民城,制定农民进城的优惠政策,工商企业广招农民工,敞开大门让“泥腿子”进城,给“自在王”——农民们提供了进城发财的大舞台。
“自在王”,是农民自己总结出来的形象化语言,说的是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农民搞生产有了自主权,可以自主生产计划,自己支配耕作时间,获得的劳动成果,完成国家任务和上交后,剩下的都是自己的。只要不违反国家的法令,符合上面的政策,任何地方可以去,五花八门的事情可以搞。
这一战略性举措,为全国农村增添了新生机。与全国亿万农民一样,金鸡岭村的村民们也当了“自在王”,一个个跃跃欲试,都想进城去发财。孟成真高兴得眉毛都在笑,从头到脚,暖洋洋的。他的思想之苗像春笋般破土而出,萌发了第三次进城的意念。
城里敞开了大门!
城里人热情招手!
城里遍地是黄金!
可是,对于孟成真来说,第一次进城和第二进城,在他脸上留下两块“疤痕”,他一辈子都忘不了。一想起来,他心里像倒了一瓶五味子,甜酸苦辣一股脑地涌出来。唉!真是出了大洋相,丢了大面子。树怕剥皮,人怕丢脸。他一脸的尴尬,咬牙切齿,愤愤不平,像怒狮般咆哮起来,挥着大手发起了血誓:第三次进城,一定要使出全身解数往前闯,下定决心圆了老爸孟求吉那个“金鸡梦”的美好理想和夙愿,雪洗第一次和第二次进城的奇耻大辱——
把脸上的“疤痕”除掉它,
把丢掉的面子挽回来,
把人生的尊严夺回来!
孟成真,西瓜般的脑袋,水灵灵的眼睛,粗黑的眉毛,宽额大脸上常常荡漾着笑波。他从娘肚子里滚落于地时,父亲把他取名叫孟成真,意思十分明确,就是让他接下自己揽金鸡的班,圆了美好的、发大财的“金鸡梦”,梦想成真。
憧憬“自在王”美好愿望的孟成真,欢欣鼓舞,喜不自胜。村民小组召开专题会议,讨论如何致富的问题。为“自在王”三个字,孟成真与盛雪特发生争论,竞打起架来,打得头破血流。
这是全国农民喜闻乐见的称谓,是报纸大讲特讲、大宣特宣的亮点,他们两人怎么为“自在王”三个字打起架来了呢?——
……原来,村上有个叫孟大发的土秀才,写得一手好打油诗,农村里叫顺口溜。孟成真向孟大发学习,想自己写出一首顺口溜,歌颂“自在王”,用来鼓舞大众,可思考酝酿了好几天,写不出来。在这个村民小组讨论社员快速致富的会上,孟成真拿着茶杯喝了口水,怂恿孟大发说:“大诗人,‘自在王’这个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出现的好题材,你还不大显身手,笔下生花写出好诗来?这种代表中国一个时代的大题材,写得好可以登天摘仙桃,得大奖的。”
许多社员附和着孟成真的话.连被称为“建癫子”的社员申国建,也忍不住掺和了进来。只见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说:“我好小的好好的小。……”意思是要不自己的脑子……我来写了。他赞同孟成真那个主意,鼓励孟大发快快写出来。
“好个屁!”哪晓得这时突然冒出了个“屁”字来。这“屁”字像炸响了一颗炮弹,把写诗的兴致炸成了肥皂泡。大家一看,说出这个“屁”字的是盛雪特。只见他眼珠灼灼地瞪着孟大发,恶狠狠地说:“这种臭题材不要去写!”
盛雪特是退下来的原大队长,孟成真和申国建等很多村民脸上的“疤痕”,都是他一手栽上去的,他也来参加了这次会议。他是为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而辞职的,提起这事心里就冒火,便乘机抢话插了一嘴。他那“屁”字一出口,会议一下冷了场,孟成真那火热身子顿时凉了下来,他气恼得五脏六腑都要炸开了,猛然一股血脉冲到脑顶,像凶猛的狮子那样愤怒起来,打雷般地吼道:“哼!你说这话才是屁话!你水平太臭了,连疯人‘建癫子’都不如,白披了人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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