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少年时代起,奥诺雷·巴尔扎克就向往着文学上的成功。虽然他们家的老朋友、退休的五金制品商达布兰大叔不客气地预言巴尔扎克在文学方面不过是个抄副本的料,但这丝毫没有动摇年轻人的志向,他要尝试一下,使自以为是预言家的达布兰大叔的话破产。
1807年,只有八岁的巴尔扎克被父母送进旺多姆学校住校学习,直到1813年。学校的生活情况从巴尔扎克六年问的变化就能看出来。刚到学校时,他的小脸胖嘟嘟、红鲜鲜的,可是,六年后家人再看到他时,他已变得形容枯槁,双眼充满紧张与惊恐。但未来作家从这所学校获得的东西还是非常丰富的,不论是精神上的还是肉体上的痛苦对他都成为一笔不可多得的财富。
由于父母对他的忽视,他在学校不能像其他孩子那样有大把的零花钱,所以有很多活动他无法参与。同学们对他的轻视使他胆怯而且沉默。
课间休息时,别的孩子都跑出去玩了,他却坐在树下读书。读书一方面的确是他的喜好,另一方面也排遣了他没有玩伴的孤独和寂寞。
学校教师中有个勒费弗尔神父,他的一部分工作是负责整理学校图书馆。原来巴尔扎克的父亲想让儿子将来进综合理工学院,就请勒费弗尔神父给儿子辅导数学。巴尔扎克从他那里没有获得更多的数理知识,而是得到了看“闲书”的机会,并受到他思维方式的影响。
巴尔扎克在早年的学习笔记中记下了对神父的印象:“有才能,有头脑,记忆力好,想象力比判断力更强,他相信奇迹和神机妙算。”老师给这个跟自己有几分相像的学生特权,允许他到图书馆借阅各类书籍。沉溺于书堆里的巴尔扎克像个饥饿的孩子,不论什么知识都往脑袋里装。这些丰富杂乱的知识形成了他早熟而独特的思想。为了能有更多的时间读书,他故意制造机会让老师关他禁闭,但根据记载他遭受校方“穿木头裤衩”(学校在宿舍里为违纪学生设置的六尺见方的小房子被学生称为“木头裤衩”)的惩罚恐怕就不是他愿望中的事了。
《驴皮记》中的拉法埃尔年轻时写了一本《意志论》,巴尔扎克少年时代也对意志的本质及其作用的问题进行过思考,据他在另一部作品《路易·朗贝尔》中描写,主人公在十二岁时写出了关于“心理与肉体的关系”方面的哲学论文《意志论》,有几个不怀好意的孩子愤十艮于他的“贵族式的沉默”,把他的这篇论文抢跑了。双方的争抢声引来了奥古尔神父,他无情地没收了这份稿子,并把它送给一个收买废纸的小贩。虽说这是个找不到确凿证据的说法,但无可否认的是,少年巴尔扎克具有比他同龄孩子深刻得多的思想,智力上的早熟使他产生了对远大前程的大胆设想,也使他身上具有周围人难于容忍的自负。他们凡俗的眼睛看不出来他这种自负的根据。“我会出名的”这句话常挂在他嘴边,也成为其他人嘲笑他狂妄自大的根据。
从旺多姆寄宿学校毕业的巴尔扎克成绩十分不理想。父母为了他能在受教育方面不留遗憾,再度把他送到都尔和巴黎的一所寄宿学校继续学习。《驴皮记》的主人公拉法埃尔说:“我在家里,处于家人之间,和在学校里所曾受的痛苦,现在,当我寄居于勒比特寄宿学校的时候,在另一种不同方式下,又重新受到了。我父亲是不论什么零用钱也不给我的。我的父母只想着我有吃有穿,肚子里装满拉丁文与希腊文,他们就完全心满意足了。住在寄宿学校里,我认识了上千的学伴儿,可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回想出曾经遇见一个相似的例子,像这样绝对对孩子不关心的父母。”在都尔中学,巴尔扎克再次因为父母的忽视而备尝他人的轻蔑之苦。当同学们面前摆着香喷喷的熟肉酱,而他手里只有干巴巴的面包时,他不敢大声回答他们的提问:“你真的什么也没有吗?”受了伤害的巴尔扎克暗自发誓:将来一定要让这帮不把他放在眼里、对他大肆嘲笑的家伙对他刮目相看,他一定要创造出伟大的业绩来。在家里,他干脆就把他未来的宏图伟业直接预报出来:“有一天奥诺雷这个小鬼会震惊世界的。”用什么去震惊?父母和妹妹们对他的话不以为然。在学校,他成绩一点也不出色,全班三十五名学生,他的拉丁文成绩排名第三十二。本来就认定他不堪造就的母亲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看法。
家里为他安排了人生道路,只等着他乖乖地走。
1816年,他成了一名法学大学生。同时,他还要利用空余时间找份活干,挣点钱贴补生活。父母精打细算他的时间,认为他完全有闲暇到律师事务所当一名书记。这样,三年间,他一面念书,一面在事务所打工。
1819年,巴尔扎克的父亲贝尔纳一弗朗索瓦因退休失去了一大笔年薪,家庭生活无法维持过去的水平。出于免被别人嘲笑的自尊,巴尔扎克和夫人决定迁出巴黎,住到小镇维勒帕里西斯去。而此时已获法学学士学位的巴尔扎克却不愿意离开巴黎,他对父母讲了自己的志向。父母当然希望儿子能选择既挣钱又光耀门楣的职业,因此对他的这种打算很不满意。但既然他自认为有此天赋,不妨让他试一试。他们告诉儿子,他可以用两年时间进行尝试,这期间他们每年给他提供一千五百法郎的生活费。这种态度相当宽宏,儿子对此也只有以成功作报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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