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1年秋冬之交的一个清晨,西北风呼啸而来。它穿过烟台这座小城的街巷,在海边码头戛然止步,与海上袭来的氤氲扑面的雾气纠缠在一起。
与往常的热闹景象不同,这时候,许多带刀枪的兵丁在码头附近巡视,气氛肃杀,如临大敌。道台衙门书办陈子臻环视一周,见手下没有懈怠,重将视线转向茫茫海面。
这次办差不同以往,陈子臻谨慎之外又很担心,生怕出什么岔子。
“陈爷,船来了!”其中一个手下眼尖,指着破雾而来的轮船说。
陈子臻带人在码头已经等了四天,生怕这次再看错,眯起眼睛细瞧,果然是客船,船舷上写着“太古”两个字。“来了,终于来了!”陈子臻表面装得平静,内心却紧张得揪成了一团。
手下摸了摸枪问:“听说洪门会这帮亡命徒一个个都不要命,是不是就地打死?”
“让兄弟们注意,发现可疑的人先不要急着抓,留心他跟什么人接触,想法子一窝端。” 陈子臻说完这话,顿了一下,“老爷请的张财神也在船上,你们几个仔细看着,接着人就走,别在码头耽误工夫,省得抓人时误伤。郁四,快去禀报老爷,就说船到了。”
船缓缓靠岸,拴好缆绳放下扶梯。四五个兵丁把守出口,紧盯着乘客严加盘查。接船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都怕惹上官司,因此躲在远处观望。
陈子臻留意着鱼贯而出的乘客,搜寻着目标,不留神,胳膊突然被人抓住,心头一惊。回头看,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歪戴着瓜皮帽,穿一件蓝色带补丁夏长衫,最扎眼的是脚上穿着皮鞋,不中不洋古里古怪。陈子臻精神极度紧张,首先想到的是要捉拿的洪门会走私要犯,但根据线报描述,眼前这人并不符合。再说,真是要犯的话,不会傻到自投罗网。
“你是谁,干什么?” 陈子臻充满警惕。手下人闻声立刻凶神恶煞般跑过来,扭住年轻人说:“这小子不像好人!说,哪里来的?来烟台做什么?”
年轻人莫名其妙,操着略显生疏的官话问:“你是陈子臻陈大爷吧?”
陈子臻倒吸了口凉气,心想:坏了,只想着抓人,这小子莫非是张财神的人?转念又一想:不能啊,看他的穿戴不像有钱人,倒像寒酸的上海师爷。好在陈子臻还记得“人不可貌相”这句话,于是换了较为舒缓的语气问年轻人:“阁下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年轻人指指下船口说:“那些士兵,他们让我找你的。”
陈子臻这时觉得能确定他就是张弼士的人了,连忙赔笑道:“兄台说得对,在下正是道台府书办陈子臻,奉命在此恭候张大人。”
“我叫张秩捃,你说的张大人是我父亲。”年轻人指指陈子臻身后。
陈子臻连忙回头,见五个人正站在近前。为首的是个老者,年纪在五十岁上下,中等偏瘦的身材,细目八字胡,着装貌似土财主。站在他身边的是张成卿,去年见过。陈子臻连忙上前问安:“张大人,小人奉盛大人之命在此恭候多时。”
其他人听陈子臻这样说,忙磕头请罪道:“奴才们眼拙,不识真人!刚才多有冒犯,罪过,罪过。”
那位老者正是华侨商界首富张弼士。他上前扶起众人说:“不知者不怪,要怪也得怪小儿鲁莽。”
“张大人,这里风高浪急,不便说话,我让人送您去道台府,盛大人久候多日了!”陈子臻想尽快接走张弼士,以便放开手脚搜人。
张弼士早就注意到了码头上戒备森严的士兵,看样子不像迎接自己。而且,盛宣怀没有亲自来迎接,这让张弼士很不高兴,他在心里说:“这个盛宣怀,请我来建铁路、开矿山,却不出面来接,分明是端架子!看来我的计划想要实施,不会像想象中那么顺利。”
“陈书办,你们这是在搜捕逃犯?”张弼士试探道。他想确认盛宣怀是真的不便现身,还是有意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陈子臻不能泄露军机,笑着说:“您别误会,安排这些人只是为了迎接您的大驾……这样做是为了确保绝对安全。”
张秩捃摇摇头说:“大驾?不是吧!盛宣怀不来,却让一帮带刀枪的手下在此耍威风,不像接人,倒像抓人。”
陈子臻一怔,忙替主子辩解道:“误会,误会!盛大人公务繁忙,实在抽不出空。”
张弼士也看出陈子臻在说谎,但并不说破,而是顺着他的话说:“秩捃,盛大人的名讳岂是你随便叫的?我们只是商人,怎敢奢望四品大员亲自来接?书办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张弼士这样说是有目的的,他要借此机会传递一个信息:我是带着银子赴约的贵客,不是仰人鼻息的乞者。
陈子臻赔笑说:“张大人多想了,我家大人真是抽不开身!我刚才已经派人送信回去,府里肯定在备宴,为您接风洗尘。”说完,他连忙吩咐手下把轿子抬过来。
“慢!慢!书办大人先听我把话说完。你看我们行色匆匆、衣冠不整,这样去见道台大人,没有礼数。不如这样,我们先寻客栈住下,收拾妥当再登门拜见。” 张弼士说完,不容陈子臻答话,便问张成卿:“去年来烟台你住在哪里?”
“朝阳街谦祥益客店,还算清净。”
“还住那里吧。阿濠,去雇个车装行李。”
保镖陈濠领命就近寻来车夫,与另外两个随从把行李装上车。
陈子臻不知如何是好,对张弼士近乎哀告道:“您这样走了,我回去怎么交差啊?”张弼士当然知道他不好交代,但初次相见,不能输在气势上,否则日后与盛宣怀合作定会矮他一头,所以坦言道:“无妨。盛大人若问起,就按我刚才所说回禀,他不会怪罪你的。”说完,张弼士带着众人朝码头外走去。
陈子臻愣了一会儿,不甘心,紧追过去。见他追来,张秩捃俯在陈濠耳边嘀咕了几句,陈濠心领神会,转身挡住道路。陈子臻见眼前这位目露凶光,知道不能惹,只得由他们去了。这时手下人来报,说仔细搜查过,不见洪门会疑犯,陈子臻只好打道回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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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有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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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有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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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中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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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海粟
骊珠滴露收陈酿,玉液蜚声享万邦。
——欧阳中石
南有胡雪岩,北有张弼士。
——晚清社会流行语
胡雪岩为二品大员,张弼士是一品顶戴;而张弼士鼎盛时期资产达8000万两白银,相当于当时的大清国库的年收入,可谓“富可敌国”。
——《跃过胡雪岩遥看张弼士》 李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