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试读片断）美——下岗女工系列之一美下岗两个月后被歌舞厅招为坐台小姐。坐台小姐是一种什么性质的工作，美跟男人祥是知道的。美瞧见街面上贴的招聘启事，回家跟祥商量，祥心里自然是不愿意。美也看出来，说一日三餐，还有孩子上学，哪样不得钱呀。祥与美一个单位，人没下岗却半死不活地也拿不着钱。美说我是个什么人，这么多年你心里应该有数。是那种不正经的女人，你裤腰带上拴也拴不住。祥终究英雄气短，把一颗头往裤裆里垂落下。这家歌舞厅是新开业的，装潢豪华，档次也高，只是离美家很远。这似乎又是美下决心去的条件。路远，才能避去熟人的眼目呢。本本分分、老实巴交的美迈出这一步自己也是下大决心的。美去了才知道应聘的人很多，都是二十上下的小姑娘，哪有她这样往三十门槛奔的人？美还瞧见这些小姑娘绝少有她的一份羞涩与顾忌。她们爽朗的笑，她们流动的青春，涌涨得歌舞厅似炸欲裂。美被小姑娘挤至角落里，心里冷飕飕地说，真是没想到呀。美最终还是意外地被聘用上。美算不上美，她的身高有很大优势。除此，美在老板眼里，她还有什么优势，就不知道了。老板是个年逾半百的男人，一双昏黄的眼似长着手，他不言语，上上下下地打量美。美感觉自己的衣服似一件件脱开去。美不由自主地双手抱住肩颤抖起来。老板眯起眼，露出长刺一般的笑，说美，你明天可以来上班了。美松一口气，转开身。老板还说美，来这上班，衣服得穿少一点。这天，美回家委委屈屈地哭一场。待擦干眼泪，美决定还是去做坐台小姐。坐台小姐是夜间里工作。歌舞厅里要求她们下午五点半就得去。打扫卫生啦，布置舞厅啦都得她们干。美下午早早地就在家准备了，什么描眉画脸啦什么头发定型啦，直到把一张脸、一颗头摆弄得自己不认识自己才罢手。美也知去歌舞厅是吃青春饭的，她当坐台小姐就得想法子把自己的一点青春调整出来，张扬在脸上、头上，以及身体的各个部位。穿长裙，还是穿短裙，美犹豫起来。歌舞厅这种地方是穿短裙比穿长裙美的地方，美也知道。但美不愿太美。头一次就穿成超短裙，美还不习惯。但美的眼前老是飘悠着歌舞厅老板的一双能伸出手的眼。美想，进歌舞厅的男人肯定都长这种眼。眼里伸不出手的男人，还进歌舞厅干什么？不知不觉，美的一颗心又冷起来。六点钟，祥下班回家，美还没走。祥惊讶美一张浓妆重彩的脸，一身不合季节的装束。美一脸一身的娇态，往祥怀里拱，说去那种地方，我心里也不踏实。祥说，那你就莫去了，穷日子穷过还能饿死你。美就激动得不行，自个儿“哗啦啦”脱去衣服。美说，我就是等你下班，把我这个人再结结实实地给你。祥问美，你还要去歌舞厅？美点头。美这夜是十点多钟才回家。祥没睡，等着美。祥不抽烟不喝酒，却敏感烟味酒气。美进屋，烟昧酒气的也跟着进屋。祥心一揪一揪地问美，你喝酒啦？美摇头。祥问美，你抽烟啦？美还是摇头。祥不信，说你嘴递过来我闻闻。美真的把一张嘴凑过来。酒气烟味不在美的嘴里，是依附在美的衣服上。美洗过澡才进祥的被窝，美有点委屈地问祥，你看我是抽烟喝酒的那种女人吗？白天，美随便穿身衣服，不粉不饰的，上街买菜，回家做饭，还洗衣拖地，上午的时间流水一般消失去。午饭后睡懒觉。做这种职业的人都得有个长长的午睡。不然半夜半夜熬，谁能支撑住？快五点，美起床便开始梳妆打扮，一缕缕失散的精神开始恢复。而后，美不用再等祥下班，早早地合家赶去歌舞厅。照例是过午夜，美才能敲响家门，祥也照例醒在床上等着。美直接进卫生间洗好澡，才一身水汽进卧室。美说祥，跟你说你睡你的，不用等我。祥说美，怀里没有你空落落的怎么也睡不着。这夜，美洗过澡，祥还是闻见美有酒气烟味。祥问美，这回你是真的抽烟喝酒了？美说，万路发公司的钱经理，说我吸一支烟他给一百块，我喝一杯酒他给两百块。今晚，我宰他两千多块。美是真的喝下不少酒，话没说完就醉睡去。这夜，祥却睡不着。美有了钱，就想法花钱。白天去买时装，买化妆品，或陪一帮小姐妹逛商店。总之，美不再安分上街买菜做饭洗衣服。晌午饭没人做，美带祥上小饭馆。祥也去，只是怎么都觉得饭馆的滋味不一样。这夜一点钟，美还没回来。祥失眠了，心里说，这样下去恐怕不行，明天是应该好好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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