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特转头看钟,五点三十五分。他*讨厌派对前的几个小时,内心有种紧张的感觉来回撞击。他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电脑屏幕上,斜身穿过游戏里黑暗的通道。随着无穷无尽的配乐不断飞来的东西,全都被他毙掉了。
“布兰特!” 妈妈的声音在楼梯上响起。布兰特按下暂停,火光和爆炸瞬间停止,仿佛一场战争突然被关上了窗。
“开饭了!” “好。” 布兰特继续打游戏,七点之前的每一分钟都如此漫长。为什么不能像玩游戏一样快进呢?他又瞟一眼钟。五点四十一。真实世界里的时间太龟速了。
他下楼,爸妈已经在吃饭了。自从几个月前搬到芝加哥,他们突然开始在厨房里就餐,还在那里摆了台电视机。布兰特盛好饭,拉过凳子,坐在厨房岛台边跟父母一起看电视。
正在播放的是周五体育新闻,穿插着爸爸的牢骚和不屑。布兰特已经学会从这些细节判断他爸爸的心情。他察看爸爸那张略长的、英俊的脸,刀刻般的皱纹一直推进到眼睛里。爸爸在租车公司的晋升把他们从亚特兰大的炎热中拯救出来,让布兰特进了私立高中,还给妈妈的家具购物欲提供了资金支持,然而却没能让爸爸自己开心起来。他渐渐又刻薄地抱怨起工作了,布兰特近来有些为他感到难过。
新闻播完,爸爸伸手去拿遥控器。妈妈一般都会在摆饭时把遥控器放在他的餐叉右边。他不停地跳过广告,给全家人来了一道“视觉碎片”餐。他把遥控器换到左手,再扒一口饭。当屏幕上出现非洲饥荒难民时,遥控器不凑巧地掉了,一个被苍蝇包围的孩子边爬边哀哭。爸爸伸手去抓遥控器。一个白人女性面对摄像机说:“这场悲剧……”爸爸换台了。
妈妈说:“我们下次度假可以去那里。” 无人应答。
布兰特开口:“我今晚去参加派对。” 爸爸又在换台,从男播音员到销售清洁剂的女人。布兰特发现自己竟想起了爸爸的前妻和妈妈的前夫。
妈妈说:“我希望我也有派对参加。” 三个人一起看着新款捷豹的广告。
“你觉得这个怎么样,布兰特?”爸爸问,“广告词写得不错,你觉得呢?” “相当好。”布兰特回答。
他回味着爸爸的话,不知道他的意思是不是以他现在的工资能买捷豹了。他想象自己开着车,被一大群同学围观,还穿着下一个广告里那件CK衬衫。他把盘子放进了水槽。
“把派对的地址写一下。”妈妈说。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楼,冲澡,一丝不苟地洗刷自己。他已经上高三了,上唇和下巴只冒出了几根短须。不过他还是仔细刮完脸,涂了须后水,喷了止汗液,又用漱口水清洁口腔。他用梳子将金色直发一分为二,对着镜子向后梳,像G0杂志里的男模一样。他喷了点摩丝,再用手抓一抓,想象穿过头发的手是波丽安娜的。接着他又检查了一下左耳的金色耳环。在亚特兰大的学校里是右耳,在康涅狄格也是,但在芝加哥西郊的蒙特福高中则是左耳。爸爸在公司里的升迁迫使他们七年里搬了四次家,耳环是布兰特每次*先确认的事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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