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条王子》:
“你好啊,莫莉,”威尔说,“我不得不说今晚你看上去特别好。”那鬼魂抬起头。老莫莉是个厉害的幽灵,在威尔认识的鬼魂里面算是比较强的。即便有月光从云朵之间的缝隙中照射下来,她看起来也几乎不是透明的。
她的身体实实在在,头发在一边的肩膀上方盘成一个厚重的发髻,一双又粗又红的手插在腰上。只有她的眼睛是两个空洞,空洞的深处闪着两团蓝色的火苗。
“威廉·希伦戴尔,”她说,“这么快又回来了?”她以鬼魂特有的滑步移向大门。她脚上没有穿鞋,显得很脏,虽然这双脚从未接触过地面。
威尔靠在大门上。“你知道我很想念你这张漂亮的面孔。”她咧嘴一笑,眼神忽明忽暗,他瞥见了她半透明皮肤下的骨架。头顶上的云朵再次重叠,挡住了月光。威尔漫不经心地想着老莫莉究竟干了什么,使得自己被埋葬在这里,远离圣地。发出哀嚎的死者大都是妓女、自杀者和死胎—那些被遗弃的亡魂,无法下葬在教堂的墓地里。不过莫莉能从中获得好处,所以她或许并不在意。
她得意地咯咯直笑。“那么你想要什么,年轻的暗影猎手?马尔菲斯毒液?我有一只莫拉克斯恶魔的爪子,磨得很锋利,爪尖上的毒药完全看不见——”“不,”威尔说,“这不是我想要的。我需要弗拉伊恶魔粉,要磨得很细。”莫莉把头转到一边,轻拍出一小团蓝色火苗。“像你这样的年轻帅哥要那玩意儿做什么?”威尔只能暗暗叹口气。莫莉的反问只是在讨价还价。马格纳斯已经多次派威尔来找老莫尔,一次是要黑色发臭的蜡烛,那玩意儿像柏油一样黏在他的皮肤上;一次是要一个死胎的骨头;还有一次是要一袋精灵的眼珠,那东西令他的衬衣都溅上了血迹。相比之下,弗拉伊恶魔粉听起来还好一点。
“你以为我是傻子,”莫莉接着说,“这是个陷阱,对吗?我卖这种东西正好被你们拿非利人逮住,你们好借机惩罚我老莫莉,不是吗?”“你早就死了。”威尔不想激怒她,“我不知道你觉得克拉夫人现在会怎么处置你。”“呸,”她那空空的眼窝中闪着怒火,“地底下无声使者的牢房既不关活人也不关死人,这你是知道的,暗影猎手。”威尔举起双手。“绝对不是陷阱,老家伙。你一定是听到了暗影世界流传的谣言。克拉夫人更关心别的事情,而不是追踪那些倒卖恶魔粉和精灵血的鬼魂。”他凑上前去,“我会给你一个好价钱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细布袋子,在半空中晃了晃。里面哗哗作响,像是放了不少的钱币。“它们全都符合你的描述,莫莉。”她那张死气沉沉的脸上涌起一种热切的希望,于是她的身体变得更加实在,好从他手里接过袋子。她把一只手插进袋里,握出满满一把戒指——结婚金戒指,顶部都打着一个爱人之结。老莫莉和许多鬼魂一样,一直在寻找这种护身符,那是她的过去所遗失的一块碎片,这东西最终能让她安息,也是把她困在这个世界上的铁锚。对她来说,那就是她的结婚戒指。
马格纳斯曾告诉威尔,显然那枚戒指早就不知去向,被埋在了泰晤士河的淤泥之下,但她还是会收下每一袋搜罗来的戒指,希望其中有一枚是她的。
她把戒指倒回袋子中,把袋子藏进她的身体里面,并递给他一袋粉末作为回报。他把折起的纸包滑进外套的口袋中,这时,那鬼魂发出微光并逐渐消失了。“站住,莫莉。今晚我来还有别的事。”那亡灵闪了一下,似乎很贪心,但又很不耐烦,不想再次显形。最后,她粗声粗气地说:“很好。你还想要什么?”威尔犹豫了一下。这不是马格纳斯派他来索取的,而是他自己想要的。“爱情魔药——”老莫莉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爱情魔药?给威尔·希伦戴尔?不是我不要报酬,而是你这样的男人根本不需要爱情魔药,我说得没错吧?”“没错,”威尔带着一丝绝望的口吻说,“我想要的是具有相反作用的——能够终止爱情的魔药。”“一种引起仇恨的魔药?”莫尔依然像是在调侃他。
“我想要的,是类似于制造冷漠的魔药,有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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