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经典文库:血色将至》:
山丘上油井林立,工地间互相竞争。白天发动机喷出滚滚白烟,夜里矿灯闪烁如星辰。“罗斯一班克赛德一号井”是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明星。报纸的跟踪报道吸引了望风而动的投机商和经不住诱惑前来试水的普通人,股价持续上升。
油井打到一定深度后,父亲便异常审慎。他常讲某人明明打到储油层却视而不见的教训。每钻几英尺就做一次“取心”分析岩样,兔宝会识别各种岩性和土质,会观测形态各异的背斜、断层、褶皱,看得懂含油混合物的化学分析。每一块油田都是不同的,都是一个构造巧妙的谜,等着有实力和能力的人来破解。
空油桶运过来了,三万个摞在一起,熠熠生辉,整饬待装。与此同时,钻头已到达地下真正的储油层。半夜兔宝被父亲叫醒,俩人急忙披上衣服,去看新的压力迹象,泥浆在翻滚冒泡!父亲下令赶紧准备好固井水泥,预备下套管。工人忙碌起来。还有什么事业比这更有趣、更激动人心?随时监测地底几千英尺的变化,见证人类战胜自然的伟力,看着一群人从这儿跑到那儿、从那儿奔向这儿;忙碌嘈杂中又有种确定踏实的安宁,他们熟悉自己的工作,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固井工序持续十天左右,他们在几千英尺的井眼内伸入接箍连接的各层套管,在套管与井壁之间注入水泥固定,然后在井筒中注入洗井液循环洗井,将砂石岩屑清除出去,排入废水池。在井中先下油层套管,再钻开产油层。将井内液体逐渐抽汲出来,改变压力使石油入井。
产油了!在场所有人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持续不断的油喷发出令人欢欣鼓舞的嘶嘶声,油柱越来越高,上下跃动。彼时正值黄昏,西天残阳如血。“熄灯熄火!”父亲一直喊,这时附近任何一丝明火都非常危险。矿上彻夜试油,导管末端连上了油桶。数据显示,每小时出油三万加仑!“罗斯一班克赛德一号井”大获成功的消息如一朵祥云笼罩在海滩城上空,如雨露甘霖降下金粉铺地。它力证了整个山北地区的潜力,一直以来人们心中的希望显现为确凿无疑的事实。消息不胫而走,报纸的报道详尽具体,日产量一万六千桶,不久后管道还会进一步完善,届时“罗斯一班克赛德一号井”每天创造的收益将超过两万美元。如此激动人心的事情,人们很难不谈论它。更不消说人们看父亲和兔宝的眼神,走在街上会被指指点点,“那是罗斯先生,新油井的老板!旁边那小家伙是他儿子,小老板!想想,如果你每分钟都有十三美元进账,什么样的午餐不敢点!”
兔宝充满了成就感和自豪感,觉得自己非常特别、非常重要;不时有细密的电流在他全身血管里涓涌,走路都想飞起来。然而父亲却说,“冷静点儿,儿子。别乱讲话,更别冲昏头脑。记住,到嘴的鸭子也可能飞走。”他是个理性的人,毫无疑问。在安蒂洛普、在洛伯斯河,在一个又一个油矿项目上,他也曾有过兔宝这样的心情,意识到自己富有的感觉确实美妙,但你必须学会居安思危,于盛宴席上悬一骷髅;一面品尝胜利的佳酿,一面听它沉音低语:别忘了还有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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