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星,在最黑暗的时候升起爱琳娜艰难地爬到牢门前,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外面湿漉漉的空气。她脸色苍白,清澈的大眼睛含着无限的悲哀,一头金发蓬乱地披在肩上。她忍着剧痛,抓住牢门,挣扎着站起来,透过门缝向外望去:伦敦淹没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海中,只有威严的圣保罗大教堂和威斯敏斯特宫露出两个尖顶,好像大洋中刚刚升起的两座火山岛,影影绰绰,若隐若现。一群鸽子从云雾里钻出,响着哨音掠过血塔向高处飞去,寻找着从云隙中透出来的阳光。
姑娘的心也随着鸽子向远方飞去。
三年前,也就是公元1628年,爱琳娜为了逃避新老教徒对真理和艺术的迫害,离开了风光秀丽的威尼斯,来到伦敦。可是,这座被人们标榜为自由文明的古都,同样是一座可怕的地狱。迷信和专制像英伦海峡终年不断的阴霾和浓雾,窒息了一切生机。伦敦和整个欧洲大陆一样,沉浸在茫茫的黑夜之中。
三年来,她走遍了英伦三岛,用自己的歌声呼唤光明。可是,世界还是那样黑暗,人们还是那样愚昧。就在前一天晚上,灾难降临到她的头上,一群暴徒突然冲进皇家歌剧院,当众宣布她是魔女,把她拉下舞台。往日崇拜她的人全变成她的敌人,她遭到了围攻和毒打,最后被押进魔女监狱_血塔,关在这间潮湿、阴暗,散发着腐臭气味的牢房里。
她透过门缝向外张望,她多么想见到阳光啊!突然,“咔嚓”一声,牢门被打开了。一个粗野的看守出现在牢门前。他满脸皱纹,多须的下颌向外突出,一条隆起的粗大静脉从他的前额延伸到鼻梁上面,脸颊有两道深深的刀疤。那凶恶的面孔,吓得爱琳娜的头发都直立起来。
看守那燃烧着淫欲之火的眼睛,像一只老鹰在牢房里寻找猎物。爱琳娜大气都不敢出,心在嗓子眼儿里跳动。忽然,看守猛地侧过身,一道凶狠的目光落在爱琳娜苍白的脸上。他们相距太近了,看守只跨出一步就横在她的面前。
“你……你……干什么?”姑娘战栗着,问道。
“美人儿,”他一把抓住姑娘的肩膀,“你明天就要见上帝去了,还不快把你的贞洁留给我。”说着他猛地抱住爱琳娜,姑娘只觉得一把猪鬃刷子在刺她的脸,她挣扎着、嘶叫着,但都无济于事,他像一堵墙一样朝她压来。就在他把爱琳娜按倒在地的那一瞬间,姑娘的牙齿咬住了他的嘴唇,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一块肉被扯了下来。看守疼痛难忍,松开了双手,爱琳娜趁势冲出牢房。
可怜的姑娘太虚弱了,她刚跑出几步远,便摔倒在地,爬不起来了。看守在她身旁发出一阵狰狞的狂笑,他右脚踏着姑娘的臀部,左手抓住姑娘的头发,用右手卡住姑娘的脖子,就在这时,牢房下面传来了脚步声……哈维和禁卫长从阴森森的大教堂地道来到血塔前。禁卫长是一个高个子军官,白净的脸,挺直的鼻梁,穿一身红色的军服,腰间佩着一把宗教裁判所赐给他的宝剑。四个看守见禁卫长到,一个个挺直腰杆站立,像接受检阅一样。
禁卫长站在门前,对看守说:“皇家医学院哈维教授奉国王之命来见魔女,开门吧。”一个青脸看守从背后取出一把钥匙,打开了血塔沉重的大门。
哈维和禁卫长跨进血塔,一股混浊、阴湿的霉臭味夹杂着血腥气扑面而来。里面一片漆黑,好像走进了无底深渊。哈维心想,这儿真像座地狱!他们在黑暗中走了片刻,眼前透出一线光亮。引路的神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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