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与实证:人口、环境和发展》:
(二)生态/环境稳定性与农业文明的兴衰
农业文明的兴衰、更替是土地承载力与生态/环境稳定性矛盾运动的结果,是“阶段性图景”的写照。农业文明的发展,据《表土与人类文明》可梳理出五大特征:一是是文明在时间上的兴衰交替——兴起→发展、持续→衰落(或毁灭)→休养生息→兴起(再生)……二是文明在空间上的转移和扩散——由于文明对肥沃土地的依赖和自然力(水土流失)的指向,文明的转移/扩散在早期多循高地一低地和(河流)上游→中游→下游的路线进行;三是文明在持续时间内的波动(短时间尺度);四是文明持续时间的衰减;五是文明程度与持续时间的反向关联——“文明越是灿烂,它持续存在的时间就越短”。根据农业文明的历史,我们还可引申出五点结论:第一,文明在时间上是非持续的,如文明在长时间尺度上的兴衰交替,在短时间尺度上的波动和转移。第二,土地严重退化和生态/环境稳定性随文明(土地承载力)趋向可逆退化点(在少数情况下趋向不可逆退化点)的下降,进而人口的增长和人类活动规模的扩大,这是文明衰落(毁灭)和波动的根本原因。第三,土地的休养生息是文明复兴(再生)、延续的必要条件和关键因素。如中国东汉至隋人口的减少和少数民族“南下牧马”,带来黄河六百年的安流,并为尔后盛唐的繁荣打下了基础;再如“北大荒”对“北大仓”的形成(没有与“北大荒”对应的土地“休养生息”,便不会有“北大仓”的形成)。第四,土地承载力不足以支持的人口增长推动了文明的转移和扩散,而文明进而人口转移/扩散的结果是低稳定性人类系统的扩大,高稳定性自然平衡系统相应的缩小,进而全球生态/环境稳定性下降。第五,生态/环境稳定性、土地退化程度与人类对自然利用的规模、强度和持续时间的反向关联。随着农业文明的延续和人类平衡系统的扩大,生态/环境稳定性便在总体上趋于下降,土地退化程度也趋于严重。以此为背景,文明持续时间的衰减便得到了解释——下一个文明的生态/环境稳定性,比上一个文明更趋近可逆退化点。灿烂文明短的持续时间,则与为维持这一文明所必需的对自然大规模、高强度的利用密切相关。即使在工业革命数百年后的今天,这种反向关联导致的结果还左右着当代文明的空间格局——长期、过度地利用了自己环境的古代文明与当代发展中地区相对应;而当代的较发达国家,则多生成于环境利用历史较短的近代文明地区。
(三)人口与环境的“间断平衡”
如前所述,只要具一定消费水平的人口,或一定规模、强度的人类活动不超越土地的承载能力,便意味着该人口与其所在环境处于平衡之中。生态/环境稳定性既可处于稳定域,也可处于超临界域及其中的重度或极度不稳定域;相应地,人口与环境的平衡既可是稳定的,也可是非稳定乃至危机或高危机态的。当生态/环境稳定性处于重度、极度不稳定域,人口与环境处于危机、高危机平衡时,便存在稳定性约束发挥作用而导致系统崩溃的可能——由此,人口数量或人类活动规模对土地资源支持力的不超越既意味着人口与环境平衡的持续,也潜伏着平衡中断的危机。(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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