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西亚家的女孩不再带口音》采取了多视角的倒叙手法讲述了讲述了加西亚家四姐妹的成长故事,时间跨度长达三十多年。如果不是十几年前父亲卷入那场政治风波,加西亚家的四个女孩也许就像其他表兄妹一样在多米尼加过着养尊处优的贵族生活,像小岛上的女孩一样,早早嫁人、生子。但是那个夜晚过后,她们熟悉的一切全都消失了。在陌生的美国土地上,除了彼此,她们一无所有。渴望融入主流社会的姑娘们熨平了自己头发,抽烟,喝酒,与美国男人约会,甚至忘掉了母语,在成长的旅途中迷失了方向。终于有一天,身心俱疲的悠悠踏上了返乡之旅。可是在那个番石榴飘香的地方,她能找回真正的自己吗?
心中的渴望
约兰达
上了年纪的舅妈们懒洋洋地坐在白色柳条扶手椅上,忽而展开扇子,忽而刷的一声把扇子合上。约兰达上一次返岛是五年前,现在除了又多了几位身穿灰色或黑色寡妇服的舅妈之外,这些老太太们好像没什么变化。
表妹们围坐在四周不那么舒适的餐椅上,她们有的穿草绿色连裤衫,有的穿紧身棉布裙,五彩斑斓。
蛋糕就放在餐桌上,小孩子们围在一起,吵着要哪一块。大人对他们的吵闹感到厌烦时,坐在露台远处的保姆们就会过来把他们一个个叫走。这些保姆都穿着浆洗过的白色制服。
大家到门口欢迎她之前,约兰达就知道她们会怎么说她:穿着一条破旧的黑色棉布裙、一件破旧的纯棉上衣、一双凉鞋,乱蓬蓬的黑发就用一根橡皮筋绑在脑后。像个传教士——表姐妹们会这么说——如同维和部队里的女孩,奋不顾身地满世界去做善事。
一个女仆从厨房向客厅偷看。她身材瘦削,皮肤呈棕色,身穿黑色制服,是厨房的帮手。这个女仆扎了一头小辫,在头上盘起来并用发夹别住。“卡门太太,”她叫的是这次招待约兰达的舅妈,“这里没有火柴。胡斯托去露辛达太太家取了。”“上帝啊,伊卢米娜达,”卡门舅妈责备道,“你们一整天都在瞎忙什么?”女仆低头盯着身前交叉的双手,这姿势让约兰达想起一本书里的插画:那是写给文艺复兴时期的演员们看的。
女仆交叉的双手就是书上某幅画里的经典姿势。那幅画旁边注着“请求的姿势”:两手在胸前交叉,靠近心房,同样交叉的双手代表一名男子向他的爱人乞求宽恕。
大伙看到约兰达了。表妹露辛达带头唱了一首欢迎歌,小孩子们也跟着一起唱,但唱跑调了。“美国小姐,欢迎你的到来!”约兰达皱起眉头,夸张地呻吟起来。当欢迎歌唱得差不多了,大家就一起拥上前拥抱约兰达,亲吻她,还有一两个小男孩装模作样地踢了几脚。
“你看起来很糟糕,”露辛达说,“太瘦了,头发也该修剪了。
我这么说只是对事不对人。”露辛达向来直言不讳。
她穿着名牌套装,头发吹得很蓬松,还用发胶定了型。露辛达看起来就像多米尼加某本杂志上的模特,但那副样子总让约兰达想到应召女郎。
“点蜡烛,点蜡烛!”小孩们嚷嚷着,像唱歌一样。
卡门舅妈双手高举,毫无疑问她这个姿势是从某个牧师朋友那里学来的。“那个小女仆把火柴给忘了。”“那些帮工!一天比一天糟糕。”弗洛尔舅妈对约兰达说,并露出她那著名的微笑。表姐妹都称她们的弗洛尔舅妈为“政客”。因为不管遇到什么情形,她都能那样微笑。据说有一次,在一场不知是谁发动的革命中,一位年轻激进的叔叔和他的妻子半夜跑到弗洛尔舅妈家避难。弗洛尔舅妈就以那样的微笑在门口迎接他们:“你们来串门真令人高兴啊!”“让我告诉你我家最近发生的一件事,”弗洛尔舅妈继续说,“我家的司机昨天开车送我去参加九日祭’。突然,那车猛地往前一颠,熄火了,就停在了大街上。我立马警觉起来,你知道,一辆大轿车在大学贫民区抛锚,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我说:车停啦,这是怎么回事?司机挠了挠头说:我不知道,弗洛尔太太。
有位好心人停下来帮忙检查了一遍,说:啊,夫人,你的车没油了。没油了!你能想象吗?”弗洛尔舅妈朝约兰达摇了摇头。“作为司机却不知道给车加满油!欢迎你回到这个小岛来!”她咧开嘴笑了,忽地打开扇子,扇面上那些美丽的鸟儿正展着银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