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的嘴巴干透了,他用舌头抵住上颚,感觉到自己的脉搏在右边太阳穴怦怦直跳,那种奇怪而又疼痛的撞击竟好像能用耳朵听见似的,就像他能听见血压上升的声音一样。亚当觉得自己快透不过气来了。在他身后,清晨的阳光射进屋子,在黑色方形大办公桌上洒下一片金黄,而他的影子在中间就像是个钥匙孔似的。他用手指关节按着那本皮记事本,脉搏每跳一下,他都能听见,双眼之间像划过一道细弧线般的刺痛,他的手按得更重了,把身子也抵在了办公桌的边上。他活动了一下,有了点力气,绕着大桌子走了一圈,结果把桌上那只装满鲜花的标准玻璃槽花瓶给撞到桌子边上,花瓶底已经悬空了,完全靠着自身分量才没有掉下去。花瓶里的一片百合花瓣松开落到地上。亚当用靴子把它碾碎,和路面颜色一样的地毯织物上顿时留下浅红的一滩,就像马路上交通肇事留下的痕迹似的。
亚当走到办公室门口,火气很大,连他自己都吃惊怎么会这么生气。不知不觉怒火就好像从他身体深处某个地方一路沸腾往上冒,把他的整个身体都扭曲了,他的骨头被拧成另外一种形状,他的皮肤变成另外一种动物的皮肤。亚当对于发火并不陌生,他曾向他脾气暴躁的女儿吼叫,朝下属嚷嚷,甚至偶尔还会对斯德琳发火。可是每次他把噪音开高八度时,他都会想到自己的父亲,想到父亲对离家出走的姐姐说的最后那句话。此时此刻,他的耳边尽是回响着父亲的那句话:“不要把我惹火了,小姐。”
“索菲。”一声阴沉的低喊,好像怒火在喉咙口给堵住了,硬是挤出了声音一般。他的太阳穴上脉搏突突直跳,一时之间,亚当觉得自己快昏倒了。
“见鬼去吧,老东西。”
索菲·安德森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看电子邮件,在客服部工作的同事发给过来的笑话让她乐不可支。忽然她觉得有人在她的头颈上方呼气,是亚当。索菲站了起来。亚当把手放在她的肩头,把她的身体扳过来,对准她的脸狠狠扇了一记耳光。
事后,当时在场的人都说自己不知道是谁打了索菲,他们认为应该是一个疯子被保安带走了。总共动用了四个中层经理和两名保安才把亚当制服在地,他像野兽一样地号叫着,公司的历史上永远记载下了这一幕。亚当·马奇从此成为戴纳密克工业公司的杰基尔医生和海德先生④。这样一个时时刻刻在公司管理层全力打拼的人却在无意中泄露了自己内心的秘密,就好像一只捕熊的钢制夹子被一只小兔子碰了一下,突然弹了出来。就像同事们多年之后还在餐厅或鸡尾酒会上谈论的那样,亚当·马奇这下完蛋了。这只骄傲的高贵狗被制得服服帖帖,从此销声匿迹。可是他的故事,他令人费解的疯狂自毁举动,却并没有从人们的话题中消失。
我得向大家介绍一下我自己,作个小简介,或是像指甲盖那样大小的说明什么的——
我现在三岁多一点,这个年纪在搏斗中要争个名次还算年轻,所以我还得在场上搏杀,但要坐头把交椅就太老了。我有一口锋利的牙齿,颚骨刚健,一只耳朵的耳根长得有点偏,另一只耳朵破了四分之一,剩下的四分之三悬着,每次跟别人打招呼时,我就把它紧紧贴在脑袋旁。我的尾巴像棍子一样直,我几乎从来不会像那种无忧无虑的拾獚狗②那样把尾巴翘得比屁股还高。每当我想干什么事的时候,尾巴就像一根探测杖般指引着我,对我来说,它还兼具鞭子和向别人发出警告的功能。我的体重一般在四十五磅到五十磅之间,要根据不同的生活状况而定。但如果在街头流浪的话,体重可能会缩水到三十磅,除非能够抢在我那些可恶的同类们之前找到最棒的大型垃圾箱。我不知道自己长什么颜色,颜色对于像我们这种类型的狗来说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的肛门腺,它向所有我遇到的动物——不管是在我曾去过的地方还是以后将要去的地方——显示了我的权威,我受过的教育以及我的生活状况。
我撒的尿通常能帮我占很大的一块地盘。但我已经被阉割掉了,那是我第一次被捉时发生的。说到这段历史我向来很坦诚直接,不过我还想说,在那之后我还是阳刚气十足的,除了没法完成生儿育女的使命之外。
我的爸爸妈妈被一群年轻人关在一座地窖的笼子里,我的命运从一出生就很明确,那就是去搏斗。由于我个头很大,又是公的,所以那些把动物关在市中心地下室的冷酷无情的家伙还是给了我最好的待遇。我吃得饱喝得足,肩上挂着一根沉重的链条,这个负担把我全身的肌肉都练得像石头那么硬。我的身体越来越壮,那两个毛头小伙子——两个半大孩子,不得不控制我的食欲。我的生活几乎不见天日,而只属于夜晚,每次我都是在黑暗中被他们从一个地下室转到另一个地下室。他们的手和我接触的地方只有我鼻子上带的那个尺寸不合适的口罩。他们要么用棍子的头,要么用木板对我拉扯推搡,除此之外,我从不记得他们什么时候抚摸过我,要是他们俩有谁胆子大一点,给我脱掉口罩,拍拍我的头的话,我会去舔舔他的手,可是他们不敢,他们怕我,怕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这个我。
我刚才说过我是在市中心的一个地下室里出生的。当时我父母都在场,所以他们两个我都认识,这可不简单啊,我的很多同类都没有这么走运。我妈妈是一条纯种的比特狗——不管那两个趾高气扬的年轻人怎么想比特狗——反正这种狗历史悠久——他们之所以能走到今天全凭他们在竞技场上的神勇。比特狗不会轻易生气,但要是真惹怒了他们的话,结局就是毁灭。这种狗一旦跟对手干起来都非常好勇斗狠。和从前的角斗士一样,作为斗狗,对手不能由我们自己选择,而要由养我们的人挑选。搏斗就是我们的生活,是我们生来注定的职业,是我们的工作。这种日子还算不错,如果你干得好,你又能多活一天,再干一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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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时报畅销书《在雨中等你》的作者 贾斯·史坦(Garth Stein)强力推荐
同凯撒·米兰(Cesar Millan)在一起工作和写作的过程使我了解到没有一条狗是不可救赎的,无论它的过去多么不堪。而苏珊·米兰这部极度动情的小说也提醒我们:即使是可能性最小的人也同样可以进行补救,有时还需要那么一点点犬牙朋友的帮忙。
——Melissa Jo Peltier纽约时报畅销作家《凯撒之路》(CESAR'S WAY)作者之一
哪里都比不上在狗眼中看我们的救赎更透彻了。苏珊·威尔森在这部讲述第二次机遇的故事里,也同时强烈而漂亮地阐述了这个事实。
——《尘埃落定》作者 Tami Hoag
《好狗》展示了动物是如何教育了我们,关于希望,康复,和无条件的爱。《好狗》是本了不起的书,自阅读的第一分钟直到最后,我没有出神过。
——《半月湾男人》作者 Iris Johansen
《好狗》讲述了一个很简单的故事:一条怀揣勇敢之心的狗和一位内心破碎的男子,他们一同走上互相营救的秘密之路。我为苏珊·威尔森的笔触所深深打动:她对迷失的理解有一种荒原式的表达。
——《天使之城》作者 Luanne Ri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