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所能记起的片断中,我感觉我的童年是愉快的,我经常同本村的几个小伙伴一快玩耍、捉迷藏、逮鱼、采山果等,而且还很受父母的宠爱。记得那时也是父亲一生中最风光的阶段。由于他根红苗正、勤劳能干,被选为贫协干部,经常带着我去开会、吃大伙等。并教我喝酒、猜拳行令,而且给我很多各式各样的毛主席像章,这让我的小伙伴们羡慕不已,因为他们只能在过年初一的早上来我家拜年时,父亲才给他们每人发上一个。
由于父亲没文化、脾气暴、又意气行事等,后来被挤了下来,在生产队担任队长、贫协代表等职。于是脾气越来越坏,一喝醉了酒就好发酒疯、打老婆孩子,这在当地是出了名的。比如他在外面一旦喝醉了,就开始与人争吵,被人送回家后,不管是白天还是半夜,都要将孩子们叫进来跪在他的面前,非打即骂,听他的训斥,活像一个暴君一样。母亲只能在一旁小心地伺候着,给他倒水拿烟,稍不如他的意就将茶杯茶壶摔碎在地,开始打骂母亲,然后拿着竹板或木条挨个训打我们。我常常跪得腿脚麻木,浑身打战。由于那时我还小,加上他对我的偏爱,我每次还是第一个被他赦免去睡觉。可怜我的姐姐和哥哥,则每次都要等他训斥够了,精神疲惫后才算结束。最可悲的是,他这种酒后的做法又逐步发展到平时对我们做错事的责罚上,而且强迫我们的母亲也照他的样子做,一点也不许袒护我们。因此,我姐姐哥哥受的罪自不必说,我只列举几件我个人挨打的事,就足以说明我父亲是怎样的一个人了。
在我六七岁时,一天下午我同哥哥发现了放在抽柜中的一个给猪打针用的注射器,我们就拿出来玩,抽入水推射,比谁射得远。由于用力过大,针头飞出撞到墙上被折弯了。刹时,我和哥哥都吓坏了,赶紧将针头扳直,但无论如何也恢复不到原样了,只好放回抽柜里,提心吊胆地待着惩罚的来临。到了下午放工时父亲恰巧又带着兽医来家给猪打针,很快就发现了针头被损坏,父亲便怒不可遏,随即将我和哥哥叫出,不管三七二十一,每人劈头盖脑地扇了几巴掌,幸被好心的兽医拉住了。我还暗自庆幸这次就算了,谁知父亲送走兽医后,就从屋边的竹林旁掘了一根拇指粗的竹棍,进屋就抓住我和哥哥轮个进行抽打,也不管我们怎样撕心裂肺般地哭叫,直到那个竹棍被打劈、打断,我和哥哥在地上滚不动为止……
随后大哥开始上学了,大姐也随父母一块出工劳动,这时我小妹玉花才两三岁,又有一个弟弟玉海,照看他们两个的任务便落到我身上,天天抱着弟弟哄着妹妹,只要他们不哭就行。有时父母不放心,怕我跑出去玩,出工时就干脆将我们三个锁在屋里,一旦有啥差错,轻者挨骂,重者就要挨打、罚跪。
在我开始上学时家门口的两条火车路改建成了一个列车站。我便开始在车站上玩耍、捡煤渣。由于我的聪明和勤快,车站上的列检员和火车司机都很喜欢我。我给他们扫地、跑腿买东西,还学会了挂接车头和看发信号,并时常帮他们工作。他们也常给我吃的东西和小物品,还经常将货车上拉的苹果、梨、西瓜等拿些给我,但最多的还是煤块。因此,只要我一放学就扔下书包,挎着一个篮子到车站上去,每次都能拾一两篮子煤回去。这样以来,家里的煤就烧不完了,经常送给亲戚们烧。后来父亲为了赚钱,就把煤卖给烧石灰的窑厂,并开始对我施加压力,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叫我起床去捡煤,除了上学外,我几乎都是在车站上待着。由于捡煤渣可以挣钱,村里的其他孩子和妇女也慢慢加入捡煤渣的行列,每天都有一二十人。由于我家离车站最近,我又最早在车站上混,通常都是我捡的煤最多,有时一天可捡一二百斤,因此也常受到父母的偏爱和众人的称赞。但这也给我自己造成了不幸,一旦哪天没别人捡煤多,就要受到父亲的责罚,特别是在冬天,早上五六点钟就叫我起来去,车站上也冷冷清清没有人,我的手脚都冻裂了,我就从站上拾些油棉纱躲在土坎下烧火烤,这样拾的煤就少了,父亲便加重了对我的责骂。记得一次我感冒发烧,早上父亲叫我起来后,我感到浑身无力,一点也不想动,但又害怕父亲的责打,就只好出去将篮子藏起来,趁父亲不注意时又溜回房中,钻到床下,用杂物挡着睡觉,到了吃饭时也不敢出来。母亲到外面喊我,没喊到我,就先吃饭了。吃过饭了仍不见我回去,父亲便觉得不对,到我房中去找我,由于我发烧咳嗽,听见父亲进来,我赶紧用手捂住嘴,怕咳出声来,结果还是引起了震动,被父亲发现后拉出来狠打了一顿,没让吃饭便去上学了。走到半路上,我便感到头晕目眩,浑身打战,终于支持不住昏倒下去,待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已躺在医院里挂着吊针,父母都守在我身边,父亲见我醒了过来,就回去上工了。母亲则陪我住了两天院,给我做了些好吃的。两天后就被父亲背了回去,随后打了几天针,我总算活了过来。通过这件事,父亲感到我还小,不能逼得太紧。但他仍想从捡煤渣中赚钱,于是就又让我大哥和母亲也到车站去拾煤,稍不顺心同样会遭到他的责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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