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开平和纪明成了大人后,还是好朋友,好得像亲兄弟一样。他们去找我玩,都是一块去。可是,有一天,他们打了一架,这一架打得很厉害,两个人在胡杨林里打得尘土飞扬。打过了这一架,孙开平走了,说是去了南方。孙开平走后不久,我和纪明就结婚了。结婚那天,孙开平不在。我对纪明说“要是孙开平在多好啊”。纪明没有说话。我问纪明,他们为什么要打架,纪明总是不说为什么。说真的,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打架。不过,我猜,可能会和我有关。
揣着一份和石油有关的工程合同书,孙开平带着袁丽奔向沙漠。公路上,孙开平开着车,袁丽坐在他的旁边。车子的音响播放着一首流传极广的新疆民歌《阿拉木汗》。而这时,在大漠边缘胡杨镇的一家农舍里,两个女人再次说到孙开平。不是青树要说,是母亲要说。上次回家,母亲就说到了孙开平。这次回到家,母亲又说起了他。
青树不想让母亲再提起孙开平,就对母亲说:“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说来说去有什么意思啊。”
母亲说:“怎么没有意思。过去说没有意思,那是纪明在,现在纪明不在了,就有意思了。’
就算没有什么意思,母亲真的想说,青树也会陪着说。
母亲说:“我一直以为你会嫁给孙开平。孙开平聪明,脾气还好。”青树说:“纪明不爱说话,可只要拿定了主意就不会改变。”母亲说:“孙开平父母走得早,我一直把他当亲儿子看。”青树说:“孙开平就是嘴巴甜,你就喜欢他。母亲说:“你要是真嫁给了他,不会有后来这些事。”青树说:“不会有这些事,就会有那些事。人这一辈子,要经历什么事是命中注定的,怎么躲也躲不过去。”母亲说:“你比你妈都迷信。”青树说:“其实,孙开平也不像你说的那么好。那会儿你把当儿子看,对他多好啊。可这些年,他却连个口信都没有。”
母亲说:“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青树说:“行了,别念叨他了。他现在过得怎么样,和咱们都没有关系了。”
母亲说:“这我知道,可有些事不由人啊,不想去想都不行。”
其实,青树和母亲在说这些话时,并不知道这个孙开平正朝着她们居住的这个地方走来。准确说,还有几个小时,他们就可以见面了。
其实孙开平并不是没有回来过。刚走了一年,他就回来了。一回来,他就来到红房子,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嚷着要喝喜酒。我们一块喝酒。喝酒时,他让我们去南方发展,说那里是另一个世界,说得我都动心了,可纪明坚决不去。孙开平让他再好好想想。临走时,孙开平又来了。那天中午,我们又一块喝了酒。那酒喝得一点儿也不痛快。因为纪明说孙开平让我们去南方,是别有用心。纪明知道孙开平也喜欢我,有点小心眼,觉得孙开平让我们去南方,主要是想着能经常见到我。当然,纪明舍不得这片胡杨林,也是个原因。话不投机,结果,酒喝了一半就散场了。孙开平到汽车站坐车,纪明去了胡杨林。而这一去,纪明就没有再回来。孙开平也是一直没有回来。纪明没有回来,是因为死了。孙开平没有回来,是因为什么呢,这好像也成了个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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