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雷佩姑娘》:
后来几天下起了暴雨雪。恶劣的天气让他根本不知道何时该扎营,何时该出发。晚上赶的路几乎跟白天走得一样多,累得走不动了,他就倒下休息。哪怕生命之火日渐暗淡,只要能激起一点火花,让他打起精神,他就爬着前进。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在这种境况下已经放弃挣扎了,只是顽强的生命力和求生的意志逼着他一路前进。他再也感受不到痛苦了,神经已经变得迟钝而麻木,脑子里不断浮现出怪的念头和美好的幻境。
他把几块碎鹿骨一直带在身上,吃上了几天。他不再攀山涉水,只是沿着浅谷中的一条河流往前走。他眼中既看不到河流,也看不到峡谷,眼前浮现的只是无数幻觉。灵魂和肉体已经貌合神离,把它们维系在一起的羁绊已经非常微弱了。
这天醒来,他似乎清醒了些,仰面躺在一块岩石上。阳光洒在他身上,既耀眼又暖和。远处传来驯鹿的哀鸣,又让他隐约想起那场暴雨雪中的鹿骨。可是这究竟是两天前,还是两周前的事情呢?他已经记不清楚了。
他躺着一动不动,已经过了好一会儿了。温和的阳光给他可怜的身躯带来了不少暖意。今天天气真好啊,他心里想着,说不定自己还能找一下路呢。他费了好大把劲才把身体翻转过来,发现身下正淌着一条水流缓慢的大河。他一点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上这里来的了。他慢慢地环视四周,只见眼前环绕着延绵起伏的矮山,比他见过的山头都要苍凉、贫瘠。他望着这条河流向天际,最后流人一片明亮耀眼的大海,心里一点也不激动,顶多只是泛起了一丝兴致。他心想,这太奇怪了,是海市蜃楼,还是自己错乱的神经在捣鬼?正想着,他突然又看到一艘船在波光粼粼的大海上抛了锚,更坚信这是幻觉了。他紧紧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来,却惊奇地发现幻境居然还没消失!他心里清楚,在这片贫瘠的大地中央是不会有海洋和船只的,就像他知道枪杆里一颗子弹也没有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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