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召唤的队伍一共五人,选择的地点是北京附近的一处险峻的峡谷:白河峡谷。这是一处原始风貌保留相当完整的自然峡谷,非常适宜探险。那近百米高的悬崖如利剑将波涛滚滚的白河劈开,巍峨的明代长城在山间蜿蜒伸展,两岸峭壁林立,山泉汇成浩荡的激流,奇异景色颇感震撼。如果加上钟岩与涂妙鱼,七人成行的队伍就是一个团了。他们马上定了行程与装备,妙鱼为此兴奋了好久。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太阳绚烂得很,风也不是很烈,而队伍走的是相对保险,已经经过大批人涉足过的线路。进了青石塘村,他们穿着冲锋衣,手握登山杖,从村后的到白雪皑皑冰冻的河边浩浩荡荡地走着,钟岩在前方背着行李,妙鱼在身后拿着单反。走在队伍的最末端。
一路上走在冰上,不时地看到一道道裂开后又被冻结实的冰缝,能很清晰地看到冰层的至少一尺的厚度。队长赶忙叮嘱大家切记小心,苍茫的高山下,河边隐隐地盖着一层白雪,顺着露出的土路延伸到远方;路边的树伸出它光秃秃的枝桠直指天空,像是种不甘地诉说;被风不时撩拨着的白色芦苇荡将耀眼的阳光切割出温柔的轮廓再传递到每个人的眼中,妙鱼的心都醉了,此情此景太过美丽。她挽着钟岩,兴奋地叫喊,惹得他不甚自在,兴许是他对于这些景致没有特别的浓厚兴趣,只是加紧步伐跟在队伍后面闷着头赶路。
不觉已到下午,风渐渐凛冽起来,飞散的雪沫如被一只隐形的手在冰面上当成颜料快速涂鸦着。踏行在光滑的冰面上,几次大规模的风吹过后冻得大家七荤八素,鼻涕眼泪横流。但柳暗花明又一村,行至峡谷将近出口处时,风已渐渐小转,隐身于冰雪湖旁与芦苇丛中的一座草庐成了我们旅程中最后的惊喜,还有那破败的草庐,晶莹剔透的七星潭冰瀑,还有那裂冰的河水中游着的群群鸭子。妙鱼顾不得喊钟岩了,她拿起手中的相机贪婪地记录着这一切,不多时,便甩下了大部队,世界渐渐安静了下来,只有不时穿过耳边的呼啸风声。
突然,妙鱼只觉脚下的松动,来不及反应,身子马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下沉,不到一秒,整个人都在冰水之中,她眼望着不到500米远的队伍,还有一直执着走路的钟岩,却生生发不出声,高举头顶的相机,还有她奋力的挣扎,都是那么的渺小与无助,呼喊,她只能拼劲全力呼喊,但瞬间已经掩埋在了猛烈的风中,被峡谷吃了去。太冷了,想到泰坦尼克号的海难,她觉得还要更冷,冷到她每个血管都要爆裂,每个关节都要结冰,每一寸肌肤都要撕裂,每一颗牙齿都会撬开,渐渐的,视线模糊,渐渐的,意识僵硬,渐渐的……
“钟岩,钟岩,钟岩……”她反反复复呼喊的名字,随着力气耗尽,只能在心里无数遍地重复,她只想到这两个字,还有:救我!
“小鱼,你抓着我,你抓着我,千万别放手,千万别……要坚持,一定要坚持住!”
钟岩终于在走了一段路程的时候,觉出身边没有妙鱼的身影,她会去哪儿呢?不是拍照了吗?久久也不回来。然而,远处一个身影在奋力的挣扎,渐渐慢了动作,他定神一看,不好!是妙鱼!
妙鱼感觉好冷,钻心的冷,挖心挖肺的冷,上大学的时候,在南方赶上橙色预警警报百年不遇的大雪,因为没有暖气,已经冷得直跺脚,不知该躲到哪里暖和了。但是现在她已然没有思维,再不会有什么选择,什么动作,什么挣扎。
突然间,她又觉得好暖和,因为小钟叫她,如同他们第一次的相遇,如同她交付他的第一次一样的安全,一样的心醉,一样的幸福。她不想跑了,她好累,真的好累,如果抓着他的手,或者就这样躺在他的怀里也好,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不想,她便永远是他的了。她想,她是爱他的,这点到死都改变不了。但是,妙鱼,你要死了吗?死神真的来得这么快……
渐渐的,她已经听不到了,模糊中,“涂妙鱼,你给我醒来,你不能睡,你知道么!你必须醒着,我还等着你嫁给我呢!你一定要活着嫁给我!”
“涂妙鱼,涂妙鱼!”
声音不容分说地大了起来,是小岩吗,是小岩向我求婚吗,这个约定她盼了等了多长时间,怎么会是在这个时候,这个她模糊不清的时候,不行,她必须听清楚,听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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