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伦花》:
客厅里乱得看不出主色调,连环画、玩具、鞋子、衣服扔在沙发椅子上;铅笔、橡皮、书本、报纸随处可见;奶瓶、糖果皮、各种药乱扔在有机玻璃茶几上。三间卧室,乱得各有千秋。女主人的卧室门只能拉开二分之一,门后面是花花绿绿的塑料袋和纸盒,被褥、枕头、睡衣堆放在床上。儿子的卧室地板是一幅水墨国画,女儿卧室的立柜门和抽屉都敞开着。这个家好像被小偷盗过一样,所有的东西都翻了个底朝天。还没见到两个孩子的面,我已经知道他们是怎样的淘气和任性了。第六感告诉我,这一千块钱不是好挣的,这个环境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但既来之,则安之。看来我是螃蟹走道,横着也得走啊。
她望着我,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我一直想雇个有文化的保姆,可以辅导两个孩子的学习。”
我低头沉默无语,心想花一千元雇一个这样的保姆,的确划算。也难遇我这样给几个钱就干的人。
你为什么不去写字楼工作呢,凭你的气质和文化,完全可以找一份很不错的工作。
当一个保姆式的家庭教师,也许更适合我。
我没有告诉她为什么来当保姆,也没有告诉她这份工作主要是不受年龄限制。这堵高墙,我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逾越。
她把一串钥匙交在我手里:“以后,你就是我们的管家和孩子的tutor.每天督促他们按时完成作业就行了。”我笑了,也为她的爽快感到意外。
“笑什么?在国外都这样称呼。”
“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心里感觉热乎乎的,没有推辞,把钥匙攥在手里。“不过,我感觉叫你的名字比称呼主人更好一些。”
“那你就叫Sharon吧,高雪伦。”
“高雪伦?多么美丽的名字啊,富有诗意。”
“是一种花的名字,也是一种药材,我出生的时候,我妈梦见花开了,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娇艳美丽的花,父亲照她的描述想把这花儿画出来,但怎么也画不出我妈妈梦里那花的形状。有一天,父亲带我母亲去植物园春游,母亲告诉父亲那一朵盛开的粉红色花,正是她梦中之花。父亲说那花的名字叫高雪伦。”
“你父亲是画家?”
她点点头,抬手理了理头发,脸上隐约呈现出一丝不易被人发现的苦笑:“这种花是生长在欧洲的。”
“噢,名贵花卉,雪伦老师,好羡慕你啊。”我开始喜欢这个气质娴雅声音甜美的女主人了。
“羡慕?”她从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用小刀慢慢削着,苹果皮从她的两手间窜出来,形成螺旋状,她用两个指头轻轻捏着放进垃圾桶,随即话题一转,像播音员联播新闻似的:“你的任务是带好两个孩子。国内治安不好,如果在加拿大或者美国就不用担心这些了,那里的入素质很高,不像我们国人。”口气中显然有一些无奈的成分,“回来这几年,许多事看不惯也适应不了,但没办法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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