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仁琮先生是侗族作家,他在作品中对侗族民族风情的描绘非常细致入微,应用的大量侗族语言完美地融合在作品整体的语言风格之中,能让读者充分体会到作品的民族特色,仿佛与这个贵州侗族村寨的人们进行了一次心灵对话。这是一部贵州侗家山寨30年的“峥嵘岁月史” “民族秘史”,也是侗家人在时代风云中的“心灵成长史”,是一部厚重的“年代大戏”。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一定会找到共鸣,年轻一代也可以跟着故事中的人物命运,了解当时中国社会种种非凡复杂的矛盾、社会纷争与曲折前进的道路。挫折与希望,痛苦与追求,爱情与生存,既有啼笑皆非,也有可歌可泣;既有人格的弱点,也有人性的光辉,都生动再现在这部作品中。你一定不能错过!
三卷本长篇小说《破荒》,作者以细腻的笔触,浓浓的乡土气息与少数民族特色,厚重的历史感、饱满的艺术张力,以贵州少数民族一个普通村寨为独特视角,生动再现了建国初期至改革开放30年特殊历史时期,我国社会的沧桑巨变和普通百姓的新生。故事发生在者砻村,这里山高林密,人烟稀少,侗族村民们分散居住在大山的各个角落,以农猎为生,过着与世无争、淳朴简单的生活。外界的种种社会政治风云对他们来说,都不过是遥远的风闻与传说,他们虽然憎恨欺压百姓的旧政权的官僚和爪牙,但是对共产党和人民解放军也不了解,是共产党的干部和解放军保护人民群众、尊重民族风俗习惯、为贫苦农民谋利益的实际行动,唤醒了侗族百姓的心,使他们一步一步跟着共产党,走上了建设自己新家园的道路。党和政府在人民心中具有了崇高的威信。正因如此,尔后的日子里,不论是农业合作化、成立人民公社,还是大炼钢铁、办集体食堂,侗族群众虽然心有疑虑,还是积极响应号召,一直到“文化大革命”。侗族百姓在大大小小的政治风波中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蒙受了巨大的损失,也经受了严峻的考验。岁月峥嵘,侗家人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做人的根本信念没有变,他们在新时期,在改革开放的时代大背景下,又迈向新的征程。
1 清河县中学两栋砖教学楼和一栋木房子,围出一 块不小的空地。走进校 园,看到空地了,下七八级石级,才到这空地上。
这石级可有大用了,全校开个会,往坎上放张三 抽桌,一张方凳,行了。
妙在石级的后面,也是两边有木房,中间有空地。如 果要举行晚会,拉块幕布 就是舞台。龙文爵不知在这舞台上朗诵过多少自己创 作的激情洋溢的诗篇,乔 梦月和她的校宣传队在这里演过多少节目,“采茶扑 蝶”舞中一个妙曼的身姿 不知看呆了几多观众。
不知何年何月,空地正中栽下一株梧桐树,而今 已长成和木房子一般高。
梧桐树干挺高,像伟岸的男子。炎热的夏日,一张靠 椅,一杯茶,一把扇,树 下成了人们纳凉消闲的好去处。据说罗娴、夏十步老 师常在这里唱京戏《霸王 别姬》,向文艺替他们拉京胡。一听到京胡响和两人 的唱腔,便陆续有人端小 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围上一圈。夏十步、罗娴先 后去世,向文艺被开除公 职,送劳动教养,梧桐树下不但冷清下来,还弥漫着 一种肃杀的气氛。教师职 工见面,连招呼也不打,只点点头,仿佛张嘴说话, 即被居心叵测的人添油加 醋,某一天成为罪状,加在自己头上。
省文联作家协会筹备处负责人来G大人事处两次 ,想让龙文爵去作协筹 备处工作,人事处长回答得含含糊糊,第三次,人事 处长说了一句“他的社会 关系复杂,你们考虑吧”。省文联筹备处便没再来人 。
省歌舞团、省话剧团都想要乔梦月,但都只来校 人事处一次,没有再来。
这些内部情况,龙文爵、乔梦月自然无从得知。但是 ,一些成绩很差,连篇短 文都写不清楚的“依靠对象”却留校,分去党政机关 、报社等大家垂涎的单 位。他俩便不存在任何幻想,心安理得地服从分配, 回了清河县中母校任教。
梦月在这里待七年,龙文爵六年,每个角落差不 多都有他俩的足迹,都有 许许多多甜蜜的记忆,却不但无法唤起亲切感,还隐 隐有惆怅和感伤不时袭 来。赶到县中报到的当天,乔梦月说:“明天就打证 明登记结婚吧。” 龙文爵不想让梦月太受委屈,本想存些钱,过一 年再结婚。听梦月这么 说,有些措手不及,说:“什么都没有,怎么结呀? ” 梦月说:“照照镜子吧,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我得照顾你。” 龙文爵抓过梦月没有血色的小手,说:“你不比 我好多少,我也可以照 顾你。” “就是。” “太穷酸,我心里不好受。 “这年代,肚皮还顾不上呢,谁不是简简单单结 婚?” “也好。”龙文爵说,“不结婚,你单独住我不 放心。” 清河县中教师宿舍,木平房,当年怕日本鬼子丢 炸弹,涂得一抹黑。木板 房年深日久,缝隙随处可见。总务主任陈景涛是个好 心的旧职员,把龙文辱、 乔梦月带去看了看住房,很歉疚地说:“条件太差, 只有自己想办法了。”站一 阵,补充说,“高校长和你们是校友,你们可以问问 他,看他有没什么主 意……不过,这话不要说是我告诉你们的。” 这样的地方没法住,龙文爵小夫妻俩不得不暂住 小旅馆。幸而小旅馆收费 便宜,还能对付。
高校长去看了一次分给龙文爵他俩的住房,搜罗 一捆旧报纸,借给他俩一 间摇摇晃晃的旧床,一张三抽桌。龙文爵和梦月找来 几块木板、钉子,把接榫 处钉牢实,又找来七长八短的木板钉在床枋上,铺上 从学校带去的被子,把四 壁、顶棚糊一遍,就算有自己的窝了。结婚那天,买 来一床新花布垫单,铺在 床上;三抽桌上铺块大兰花蓝色塑料布。有了这些东 西,添了不少喜气。只有 一两套换洗衣服,叠整齐做枕头。这样,既解决连枕 头也买不起的尴尬,房间 也收拾整洁了,一举两得。
结婚那天晚上,龙文爵、乔梦月一起上街,买了 三斤水果糖,三斤糕点, 三两茶叶,一条烟。他俩当学生的时候就小有名气, 知道他俩结婚,教过和没 教过他们的老师、职员来了不少。乔大贵、闵卿卿第 二天才来,给他们送来十 只大碗、十只小碗、一把筷子、一只饭锅、一只菜锅 ,单独开伙家什就算齐 了。这是自家人送的礼物,不讲究好看,讲究实用。
晚上,客人都走了,两人抱在一起,却没有要“ 那个”的意思,梦月温柔 地看着龙文爵的眼睛,说:“我有个初步意见,第一 年,我们两人的工资是四 十二块五,加起来是八十五元,我们两个的家,每月 一边寄十元,还有六十五 元,一天有两元支出,还有剩余。计划得好,半个月 可以打一次牙祭……我是 想,我们自己开伙,总比在食堂搭伙好……” 龙文爵有自己的想法,摸着梦月柔软的头发,说 :“如果我们搞伙食,工 作又忙,就没时间搞创作了,要是没一点‘外快’, 我们自己很劳累不说,生 活会更紧张。” 大学四年,全靠龙文爵发表作品支撑,这一点, 梦月再清楚没有。龙文辞 接着说:“我还想啊,我们要等到生活好一点才能要 孩子。眼前我们俩这种窘 况,再添一口人就没法过了……” “我年纪越来越大,再不要就怕要也没有了。” 梦月说,“要不要孩子,过 一段时间再说,第一步,先得解决伙食的问题。这一 点,你得听我的。” 龙文爵拿过镜子对着自己的脸,镜子里的人又黄 又瘦,摁摁额头,一摁一 个窝,半天起不来,想想如果自己夭折,就害了他心 爱的姑娘,便不再坚持。
龙文爵、乔梦月将两人的收入合在一起,除去汇 给两边老人各十元,每月 发工资的时候,两人各买一本书,作为“基本建设” ,余下的钱全部用来办伙 食。过去五年多,两人虽然万般辛苦,脸色还是有了 些血色。梦月很觉安慰, 说:“等我们俩加了工资,还要把伙食办好一点。” 乔梦月瓜子脸有了红色,显得更加风姿绰约,龙 文爵老看不够,说:“关 键是你要增加营养,我已经足够了。” 梦月说:“你是男人,吃得比我多,我都没说够 ,你怎么说够了呢?” “夫人秀色可餐,我除了吃饭,还要看你,你说 够不够?” 梦月老觉得自己不如文爵,连长得美也觉不值得 一提,白龙文爵一眼, 说:“那就多看几眼,就不吃都饱了。” “这么说,就是一句坏话了。”龙文爵说。
这天上午十点钟,学生在大坝上做完课间操,高 校长走上石坎,大声宣布 说:“全体教师在会议室开会,学生放假半天!” 政治运动频繁,停课是经常的事,教职员工们不 觉得奇怪。和以往一样, 有说有笑地走进会议室。支部书记范文长是转业军人 ,北方人,文化水平不 高,作报告、讲话,常常以强调的语气说:“我们干 革命就要讲坚定性,要艰 苦朴素;贪图享受,必然‘脱’化变质!” 和北方来的干部接触多了,听几个“‘脱’化变 质”并不奇怪,奇怪的是 有人提醒了,他还振振有词:“左边一个月旁,右边 一个兄,就叫‘脱,嘛。” 至于把“捺”读成“耐”,把“讷”读成“内”、把 “畸”读成“奇”的事太多 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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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重述传统,建立关于某个族群的历史叙事是另一脉重要的少数民族文学现象。如果说既有的重述少数民族历史小说曾一度带有将某个民族的过去神话化、传奇化、风情化的色彩,近年来的创作则更多具有辩证意味。袁仁琮的《破荒》三部曲用亲历者的冷静而理性的观察代替新历史主义式的想象与虚构,在生活面前保持中立和客观,又充满同情的理解,将贵州西南腹地侗族山村和县城从新中国成立前后到改革开放30多年的历史进行正面强攻式的细致勾勒,充分展示了历史本身的复杂性和人性的丰富与变化,却又没有作轻浮的道德评价,依靠丰富的情节、真实的细节、广阔的社会背景表现了“较大的思想深度和意识到的历史内容”。
贵阳网:8月2日,第11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评选结果揭晓,我省著名侗族作家、贵阳学院教授袁仁琮先生凭借三卷本长篇小说《破荒》摘得该奖项的长篇小说奖。此前,《破荒》曾荣获第二届贵州少数民族文学“金贵奖”。三卷本《破荒》由《太阳从西边出来》《梦幻岁月》《土匪名单》三卷组成,共100万字,由全国百佳出版单位知识产权出版社于2013年至2014年出版。这是袁仁琮继长篇历史小说《庄周》之后又一鸿篇巨制,小说描写的是新中国诞生前后、一九五八年大跃进至三年特别艰难时期、十年大动乱至改革开放三个极为重要的历史阶段的社会生活。作者将普普通通的农民、解放军、教师、干部,包括“打倒”对象,作为小说《破荒》的主要描写对象,旨在告诉人们:“‘中国人走到今天不易’不是写在纸上,或者用嘴说说,而是血与泪的记录,不可不倍加珍惜。”堪称一部荡气回肠、可歌可泣的生命大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