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米,差一米,只差一米!先两句,缓,慢,轻,最后一--句,急促而有力,以至于惊醒了郝靓靓。
说惊醒也不太确切,对于沉睡的人来说,也许无济于事。但郝靓靓这几年得了神经衰弱,怕吵,略有风吹草动,就容易醒,一惊就醒。好好的神经,为什么会衰弱呢?郝靓靓寻思,马会迁是间接原因,主要在她自己,心理不够强大。马会迁的官越当越大,她觉得心越来越不踏实,而对于有些女人来说,老公官当大了,没有什么好不踏实的,但郝靓靓就是觉得不踏实,所以从这个角度说,郝靓靓是个老实本分或者说敏感胆小的人。心是什么,心指挥一切。郝靓靓的心不踏实就不踏实在,保险柜的存折多,数额大,且多和大的速度噌噌噌地蹿得贼快,快到她心跳嘭嘭嘭地加速,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地加速,老在加速,心跳就没规律,觉自然也就不好睡。但这种事又不便跟别人说。而跟丈夫马会迁说没用,因为马会迁比她更清楚,钱是他拿回来的,还用她说吗?马会迁造成这种局面,像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是三天两天的事情,你说刹车就立马能刹住的?
郝靓靓在心里把自己问倒了。郝靓靓内心太不安生了,时不时会找个机会,小心翼翼地对马会迁说,防着点,悠着点。后来,郝靓靓不说了,因为马会迁把人家送钱的事直接交给她处理。一位姓孙的局长,五一节上马会迁的门,像往常一样离开前留下一个信封给郝靓靓。那晚,马会迁不在家,打电话给郝靓靓说,孙局长会来家里,揿门铃时给他开门。郝靓靓熟悉孙局长,因为逢年过节他会亲自上门,送信封,信封里当然不是信,是钱,小的信封,里面是三千五千,大的信封,则一万两万不定。清水县虽然经济不发达,但人情味很浓,中秋和春节这两个节日,送礼风很盛。而且好像已成为一个潜规则,或者说是一个奇妙的常识,这两个普天欢喜的传统节日,送礼送钱收礼收钱,清水县人视为这是人之常情,送者大大方方地送,收者大大方方地收,没有谁会认为他们行贿,受贿。清水县人对贪官是很宽容,够朋友的。但有些官还不知足,除了中秋、春节收礼收钱外,还要削尖脑袋贪,那就得看他们的造化了,清水县人说看他们的“命水”。“命水”好的贪官,吞掉许多贪来的赃款没事,不呕不泄,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直至老死。而“命水”不好的就不然了,或半途而沉船,或退位了还被挖出来法判。因此,中秋、春节便成了公开收送的狂欢节。所以光这两个节日,当官的就能顺顺当当地捞个盆满钵满。但是这个孙局长一年不管大小节日都给马会迁送礼。他要马会迁在每年财政预算时关照关照他这个局,他这个局是县里中下局,经费紧张。马会迁是财政局长,县里的财神爷。马会迁拿多了他的“意思”,就会不好意思,做预算时多预算点给他这个局。马会迁不在家,孙局长好像若无其事一样留下信封。郝靓靓正想着怎么委婉处理的,但他已走了。郝靓靓一时真想不出拒绝的借口,因为已收多了他的信封,只是以前接信封时马会迁也在家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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