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埠头风情
河埠头是江南水乡一景。
何谓河埠头?江南水乡沿河而筑,在日常生活中用来洗涮的地方,一般用青石垒岸,沿岸设台阶,临河处铺上红石板,考虑到四时水位不同,铺红石板时会分几层铺设,以便水位变化时使用。
河埠头虽为江南水乡常见的事物,但也因河埠头所处地理位置,附近人口多少,富裕程度不一,而有所区别。考究一些的河埠头,不但宽大坚固,周边还设有亭子、石凳,供人避雨休息,简陋一些的则石板一端临岸,另一端直接用松木做底撑,因为在水中,唯有松木耐水,不会腐烂。
在江南古镇,河埠头有临街而建的,水陆交通使古镇商贸兴隆,因此,河埠头除承担着取水、洗涤使命外,还有内河航运功能,因而建造更讲究,通常沿河构筑一个平台,再左右两边分开筑台阶,深入水中,以便几条货船同时靠泊装卸,小小河埠头不仅关乎寻常百姓的生活,并且以此为起点,或以此为终端,以内河作为水上商贸之路,连接着外面的大世界。
从前,没有自来水,古镇的居民吃的是雨水落下来用缸盛的天水,用的则是河里的水,由此每家每户的男主人大清早去河埠头挑水,因为经过一夜的流淌沉淀,早晨水质最好。
洗涮事宜一般由女人承担,因此,河埠头成了江南水乡妇女的小世界。
“砰砰嘭嘭”的棒槌声,女人洗刷东西时听笑话发出的哄笑声,小媳妇洗衣时,因小儿吵闹着要吃奶,没办法只得坐在埠头上解衣喂奶哄小孩的“哕哕”声,继而老妇人调侃戏弄小媳妇时发出的尖叫声……河埠头成了一幅活的水乡风情图。
春天的时候,杨柳新绿,河水荡漾,伴随着女人们的棒槌声,一群群鸭子划水而过,打破了水面的平静,鸭子就像逍遥自在的公子哥儿。有时,大人拎来饭筲箕(从前用来盛冷饭的竹编工具),放在河埠头的浅水边浸泡后便于洗涮黏住的陈饭,有内行玩童不多时过来提饭筲箕,箕内贪吃的小鱼来不及逃走,手提箕起泛着银光活蹦乱跳的鱼儿被一箕打尽,里面多是些白眼小鱼头、拖泥爿,偶尔还有红尾小鳊鱼,若是有差鱼,就算好运气了,很有趣。夏日时节,河埠头最热闹,因为每家每日免不了洗涮。大人洗衣,玩童戏水,这边肥皂泡随水流逝,那边“扑通”玩童入水,溅起的水花,湿了女人一身,女人拍打着衬衣,对玩童一顿臭骂,骂音刚落,玩童已在河的那端,骂也白骂。傍晚时,河埠头更成了一道风景,洗洗涮涮不说,田间劳作晚归的男人们,便在河边洗澡,见有自家女人在河边洗涮,“唰唰唰”脱得只剩一件短裤衩,一个蛙式,潜入水中,折腾回来,向女人要来一块咸肥皂,擦了几下身子,弄出一身泡沫,又扎进水里,上来时,一身疲倦已然留在河中,男人伸几下腰,尽显身上肌肉,然后,拎着一柄锄头,轻松回家。早有那些懒散的“桥头老三”,吃了晚饭,摇摇扇子,在河埠头纳凉,东家长西家短,煞有介事,搬弄出鲜为人知的“小道消息”,说得有鼻子有眼,仿佛亲临现场。秋时的河埠头渐有凉意,伸入河中的柳枝最先落叶,而四季如一的当数女人的手,来河埠头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手探入水中。开始还好,随着秋的脚步走向深处,女人的手开始冻得发红。孩子们再来埠头,已裹上了一层秋衣,平时不太来,假日时弄来些小竹竿,放在埠头边钓河虾。秋天是四时比较安静的时候,渐渐地埠头四周和河面铺上了一层发黄的柳叶……冬日的河埠头变得萧条了,那时,人们的洗涮活动明显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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